原本只要把轧钢厂搞乱了,他再一枝独秀,撑起管委会的名字就行了。
可现在这个舍不得,那个不好破坏了,又是合作,又是联合生产的,把他的手脚都束缚住了。
以前还说管委会掌权了,他要风花雪月,歌舞升平呢,现在看,三五年之内是别想了。
干事业,干理想,实在太特么累了!
钢城行为啥要带着李学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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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钢城的局是李学武给他布下的,没人能讲得懂李学武在钢城布下了多少阵,又是多少坑。
李怀德不是工作组的冯道宗,闭目瞎眼的就往前撞,掉坑里都不知道咋死的。
带李学武去钢城,就是要在管委会内部,在轧钢厂、在炼钢厂、在贸易项目中确立李学武的管理地位。
拉一把董文学,托一把李学武,让两人的地位更稳固。
李学武的副书记含权量太低,只能依托他的影响力,以及李学武自身的影响力来支撑这种管理。
原本应该是他这个副厂长来全权掌控贸易项目的,可现在有了更合适的人选,他也想轻松轻松。
至于信任问题,这是个长远的目标,他要慢慢地同李学武协调和沟通。
津门也仅仅是第一步棋,他就看李学武怎么处理那栋房产,以及放个什么人进去管家。
反正他如何都不会亏,就看李学武怎么做了。
李学武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的那些好姐姐没有一个适合去津门的,更没有津门的好姐姐可以去住花园洋房。
所以,当务之急是找个津门的姐姐?
这可真是愁人~——
“听信儿啊,随时~!”
李学武坐在吉普车上,对着出来送自己的大胸弟交代道:“不确定钢城是个什么情况,到了那边再说”。
老彪子挠了挠脑袋,道:“太突然的话我可没法搬家啊~”
“搬啥?你哪有家!”
初秋将过,四九城的温度还是高,但李学武的话就像寒冬腊月里的刀子风,直戳老彪子的肺管子。
“就你那衣服被褥的,还用咋收拾?!”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看着大胸弟数落道:“你是有銮驾啊,还是有兵马随行啊,我还得给你申请几个车皮呗!”
“京城有的,钢城也有,钢城没有的你也不需要,撒冷儿回去准备着,别到时候忙三火四的”
训了大胸弟一句,李学武踩着油门往出开,同时跟站在西院屏门口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回去吧。
最近李怀德马不停蹄,他也是身不由己,出差的日子都排到十一月去了。
办公室那边也是可了劲儿的算计着,领导出行将要准备什么。
跟这个时代的人对待长途出行观念不同,李学武的想法是行李越少越好,带足了钱,啥都不缺。
老彪子就是土包子的想法,恨不得走到哪都把家背到哪。
李学武倒不是想要放纵兄弟们大手大脚的习惯,而是此去钢城,办公室一共就做了一周的时间量。
掐头去尾,再折了晚上以及应酬的时间,还能给他留出多少空余来布置回收站的事。
所以,倒时候喊老彪子过去支援,那就是需要他立即动身,以最快的速度到自己的面前。
还搬家!
未来十几年,算他在内,兄弟几人将要四海为家了!
闻三儿和二孩儿将要去港城,这一去十万八千里,兄弟难聚首。
闻三儿是去坐镇的,同时也要学习更先进的管理技能。
二孩儿则是去学习和成长的,他没什么文化,但岁数小,还有潜力和空间。
在国内李学武是没有机会给他学习和锻炼的了,回收站就这么大屁个地方,人就这么几个,能有啥发展。
老彪子要带着媳妇儿去接闻三儿的班儿,舅甥两个交接起来倒是方便。
大胸弟更有闯劲儿,也打得开局面,他得钉在钢城,帮李学武守好东北的这块跳板。
沈国栋暂时会留在京城大本营,他跟小燕的岁数都还小,又恋家,他还得给老太太守孝三年。
最后就是李学武自己,身处宦海,虽然轧钢厂的天地很小,可也不着消停。
所以说年轻的时候奔事业,此心安处是故乡。
当然了,一个人一种活法,身处的环境和成长轨迹不同,各自心里想的都不一样。
沈国栋爹妈亲人都没了,还恋家呢,可老彪子父母兄弟都在,他却常年累月不着家。
这家啊,个人真有个人的理解。
李学武刚回到海运仓一号,便见着秦京茹坐在客厅里抹眼泪儿。
往老太太屋里瞅了一眼,见老太太哄着李姝睡觉呢。
这小魔头手里掐着糕点,虽然闭着眼睛由着太太哄睡着,可时不时的还往嘴里送一口。
伸手关上了老太太的屋门,李学武看了一眼已经整理好了情绪,躲着自己站起身的秦京茹。
“咋地了又是?”
李学武换了拖鞋,抬手摘了自己手上的钢表,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秦京茹嗫嚅着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捏着自己手指头。
“要站着汇报?不嫌累啊?”
李学武将手表放在了茶几上,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
“晚上听你姐说了一句,只说结果是很好的,就行了呗~”
“嗯”
秦京茹捂着自己的脸坐在了沙发上,一副愁苦的表情。
“咋说呢~”
李学武咂了一下嘴,道:“这辈子你无法选择的就只有两样东西”。
“一个是父母,一个是儿女”
“往狠了说,儿女不孝,你还可以不认他们但爹妈如何,你是割舍不了的”。
李学武靠坐在沙发上,看着秦京茹缓缓地点点头说道:“儿女如何爹妈如何,翻过来不都是一回事嘛~”
“你且看傻柱那个不着调的爹,多少年不回来了”
“傻柱再恨他,再骂他,结婚了,怀孕了,也得给送信儿去”
“你再看那边”
李学武点了点南方向,道:“他爹那么狠的心,亲儿子、亲闺女不要,可听着信儿了还是给邮了十块钱回来”。
“啥叫父母亲人啊?”
看着秦京茹又开始哭,李学武觉得自己今天说的话反正都不太中听。
“我劝你啊,还是甭忙着哭了,慢慢的你就会发现,今天的苦不算啥,更苦更难的在日子后头呢”
“呜呜~”
秦京茹听着李学武“安慰”的话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脸站起身跑自己屋里去了。
那哭声连房门都挡不住了,村里姑娘,哭声真是扯嗓子嚎。
老太太满脸无奈地打开房门,看着二孙子说道:“吃了饭刚哄好的,你又招惹她”。
“我这是好心啊~”
李学武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人生经验之谈啊,一般人我还不愿意告诉他呢!”
“人都没生呢你哪来的人生”
老太太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又往秦京茹的房间里张望了一下。
“得,今天不得哭半宿去啊!”
其实今天晚上韩建昆送秦京茹回来的时候老太太就发现她的神情不对了。
问了小伙子,可人家只是尴尬地笑着,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还是晚上吃了饭,在厨房刷碗的时候,老太太问了出来。
秦京茹跟老太太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也有了信任。
所以就把中午的事跟老太太说了一通,哭了好一会儿。
李姝磨人,这才由着老太太进屋哄孩子,留她自己在客厅缓缓。
老太太也是没想到,这个时候李学武回来了,自己的工作白做了。
二孙子还说这是劝人?
还带这么劝的?!
这不是往绝路上劝嘛!
“你来看着李姝,我去看看她去”
老太太招手,示意李学武赶紧过去。
李学武无奈地站起身,抄起茶几上的手表,边走边问道:“李姝睡了?”
“呵~糖糕睡了~”
见着他过来了,老太太便往秦京茹屋那边走,边走边说道:“就你会逗事儿,净给我找事儿做!”
李学武听着老太太的抱怨,笑着推开门,走进了里屋。
李姝正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啃着手里的糕点,见着叭叭进来嘿嘿一笑,还把沾着哈喇子的糕点给叭叭这边送了送。
李学武坏笑着伸手接了闺女的假大方,嘴里说道:“啊,我闺女真乖,要睡觉了不吃了是吧,爸爸给你收起来了~”
他这么说着,转身就把糕点塞盒子里拿出去了。
李姝:“……”
李学武再回屋的时候便发现闺女的眼睛瞪的像铜铃,满脸的不敢相信。
我只是给你客气客气,虚假的父女情深,尝尝都没想着,你都给我拿走了!
“呀!”
李姝身子使劲儿绷住了,冲着叭叭就喊了一句。
李学武看着闺女攥着小拳头的模样,真是着急了,笑着把她从小床里抱了出来。
“晚上了,糖糖都睡觉了,咱们也该睡觉了,得了空明天咱们再吃”
“额~”
李姝不听这个,在叭叭怀里挣扎着小手指着门口,大眼睛瞪着叭叭,意思是你赶紧给我拿回来,今晚没事!
李学武拍了拍闺女的屁股板,气的哭笑不得,这蛮横的小模样是学的谁啊!
自己家里哪有这土匪模样的人啊,眼珠子一瞪,真要是动手的模样。
现在就这样,长大了还了得!
这会儿不打留着过年啊!
李学武装作咬牙切齿的模样,狠狠地“打”了两下。
李姝全然不在乎,小手依旧坚持地指着门外,眼睛就瞪着叭叭:少跟我俩在这整事儿嗷,撒冷儿给我拿去!
“行!你不听话是吧!”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你爹还有更狠的呢!”
说着话便抱了李姝往外面走,刚开始李姝以为叭叭屈服了呢,大眼睛寻找着客厅里的目标。
平日里那些好吃的放在哪她都知道,只要想吃了就往跟前指就行了。
可越走越不对啊,眼瞅着远离了客厅的方向,咋还爬高了呢!
李姝这么一转身,却是发现叭叭在上楼。
咋地!?
玩不起了是吧!
还带摇人的是吧!
行行行!
你等着!
李学武抱着李姝上了楼,等见着在书房看书的顾宁后,便告状道:“瞅瞅你闺女啊……”
他这边说着,就低头去看李姝,可却是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小魔头把眼睛闭上了!
闭上了!!!
真会整活儿啊!
你这表演技术跟谁学的啊!
比你爹还会演呢!
李学武咬着牙用胡子去扎李姝的小手,这小孩儿真能忍,竟然都不笑。
顾宁瞪了他一眼,道:“你逗她干啥?!”
说完便扶着椅子站了起来,示意了李学武赶紧把李姝放里屋去。
“行李京茹都帮你装好了,看看还缺啥不”
她嘴里说着,人已经跟着进了主卧,先去衣帽间找了换洗的衣服递给了放下李姝后的李学武。
“赶紧洗漱去”
说完李学武,她又拿了毛巾给李姝擦了擦手上的糕点渣子。
这个时候李姝已经装不下去了,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麻麻,很怕挨骂似的。
顾宁却是没说她只是点了点她的小肚肚,告诉她晚上吃糕糕肚子要长虫虫。
李姝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还歪着脑袋看了看,好像真怕自己肚子里长了虫子似的。
虫虫不好玩儿,长鱼鱼好不好?
顾宁用茶杯给李姝倒了温水,扶着她站在床边喝了几口。
跟麻麻在一起怎么着都行,让干啥就干啥,其他人……无所谓~
顾宁喂完她喝水,让她扶着床头站在那等着,她就老老实实地站着等麻麻。
这要是换一个人,说不得她要来一个后空翻,试试屋里的木地板结不结实。
顾宁再回来,看着李姝眼巴巴地等着自己,便张开手抱了她。
“今晚跟太太睡,还是跟爸爸妈妈睡?”
李姝一岁多了,啥话都听的明白了,顾宁这么问了,她小手指着床铺示意要在这睡。
顾宁点头说好,抱着她往衣帽间去找了她的小褥子、小枕头回来,铺在了床铺中间。
你说她磨人,可这会儿她聪明着呢,顾宁放下她铺床,她还知道帮妈妈的忙。
等小褥子铺好了,也不用顾宁说,她自己就躺下了。
谁说孩子不好哄的?!
都是误会!
李学武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娘俩都躺好了。
看着闺女这会儿可人模样,李学武只忍不住的叹气。
神佛保佑,千万别随了自己的脾气啊!
李学武太知道自己多能作妖了,他百分百确定自己没有父亲的容忍度,更没那个耐心烦儿教育孩子。
打是不可能打的,小闺女懂事儿了就不能动手打了,这跟小小子不同。
可以说,他有千百种方法能管教好儿子,却没有一剂良方对付得了闺女。
因为闺女的眼泪一掉,他就没辙了。
所以啊,在家里必须无条件的维护好顾宁的权威,这是最后的保障。
先是下楼跟老太太说了一声李姝在楼上睡了,又上楼把书房的灯关了,这才躺下。
顾宁身子沉,觉也多,他进屋的时候已经睡着了,李姝也一样,还打小呼噜呢。
夜深人静,像一盏孤灯,将银河的星辉点燃。
夜冷梦长,长不过人海茫茫,人走茶凉,凉不过青丝成霜。
周一,李学武在办公室签署了《关于审结轧钢厂王敬章中毒身亡案、傅林芳自杀案、张国祁中毒案》的报告。
这三个案子有关联,相关人员会依照保卫处办公条例以及案件处理程序进行接收和移交处理。
看着文件上关于房立宁和黄诗雯的处理意见部分,李学武本是想写一些什么的。
可想了想,他还是没有动这个笔,只在意见框里写了同意二字,落了自己的署名。
千言万语,道不尽思绪百端,后悔莫及。
笔笔如勾,写不尽人生百态,苦辣酸甜。
放下手里的钢笔,李学武叹了一口气。
“人这一辈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向前看吧”。
伸手把面前的文件往前推了,心情有些沉重地看向了窗外。
周瑶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好半晌才去拿了领导办公桌上的文件。
她太清楚这份文件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了,只要领导落了笔,也就代表黄诗雯和房立宁的人生路要走入倒计时阶段了。
这院里儿还有其他同学在,可从实习期开始,大家就各忙各的,唯独她们三个还有些联系。
可到头来,傅林芳身死,黄诗雯走上绝路……
为了王敬章这么一个人,三个大学生啊,真的很不值。
这个案子打开了看,有什么呀,还不是那一点私心作祟,被时代裹挟着不知进退,乱了心性。
人生路漫漫,就这么一个沟坎过不去,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嘛~
李学武得了门口的沙器之提醒,站起身对周瑶说道:“后续问题处理好,你多伸把手,他们少遭点儿罪”。
拿着笔记本示意了门外,道:“我还有个会”说完便往外走了。
儿女情长他见的多了,生离死别更是亲身经历过,他没有眼泪可为这些人掉的,最多叹口气。
“临时谠组织会议啊”
主办公楼三楼,小会议室,书记杨元松坐在桌子的一头,显然会议由他来主持。
“接市里通知,要求轧钢厂成立临时谠委会,由我,担任谠高官,李怀德的同志任谠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其他同志组织身份依旧”
杨元松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今天一个是宣布这个消息,另一个是强调一下纪律检查工作,同时部署下一阶段的组织建设工作”。
“我们厂最近出了很多问题啊,纪律松弛,人心涣散,竟然在纪监处出现了投毒案”
“性质很恶劣!很严重!”
杨元松板着脸,严肃道:“纪监部门要有作为!敢作为,一查到底,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