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富华皱着眉头站在车下,看着对话的两人给李学武说道:“你安排一下,高局回来就开始”。
“是”
李学武给帕孜勒示意了一下,对方应了一声便去安排突击队了。
突击队队员主要携带防弹盾牌、手枪、五六式自动步枪、冲锋枪,以及各种手雷。
防弹衣做了加强处理,头盔也是轧钢厂使用特种钢材轧制的,武装的很是到位。
也许是发现了楼下的特勤人员,赖山川喊话的态度发生了改变。
他不再一味地对着高震提要求了,反而是将人质推到了楼顶边缘,威胁下面的人不要动。
突击队哪里管他的威胁,沿着街道拐进了两栋楼侧面的胡同里消失不见。
他们当然不是消失了,赖山川很清楚这支队伍的属性,更知道是谁来了。
“李学武!我知道你在这!”
砰!
赖山川情绪有些激动,先是喊了李学武一句,随后冲着下面放了一枪。
漫无目的的开枪,自然是啥都没打到,倒是给高震吓了一跳,赶紧在防弹盾牌的掩护下撤了回来。
“不用躲了!我知道你要干什么!”
赖山川使劲儿喊着:“告诉你的人不要动,否则我跟您同归于尽!”
李学武没在意他的威胁,楼上是商场的保卫,又不是他的秀琴,扯鸡毛蛋呢。
高震有些皱眉地走了回来,给郑富华说道:“太着急了,他应该还有话要说的”。
“时间来不及了”
郑富华听得出高震话里的埋怨,点了点手表解释道:“要防止对方拖延时间呐”。
“我知道,我知道”
高震这会儿其实有心把这件事削减到影响最小,只是时间和特殊压力没给他太多空间。
“他来这边主动暴露赖一德的位置应该不是为了逃跑”
高震分析道:“应该是想找到赖一德串供,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他要保护赖一德”。
“只要他主动承担责任,包括杀人案的罪责,赖一德应该会逃过一劫”
“从他在办公室里准备自杀就能知道了,怕不是还有遗书留下的”。
“怎么办?”
郑富华皱眉道:“劝他不住,又不能答应他的条件,唯有强突这一办法可行了”。
砰!砰!砰!……
就在三人沟通的时候,现场接二连三地出现了枪声,均是从楼上传来的。
不是赖山川,而是明德楼的窗口,李学武都能看见伸出窗口的枪杆子。
也许是看见高震撤了回来,这些小年轻的心急了,想要报复。
可现场所有人员都躲在障碍物的后面,他开枪也只能是增大影响,泄愤罢了。
特勤队倒是隐忍的好,没有李学武的命令没有擅自开枪还击,这个时候明德楼里一旁黑暗,狙击手能发挥的余地不多。
“什么狗屁组织!我们不服!”
枪声过后便是一阵嚎喊,听得出喊话之人年轻气盛,声音都很洪亮:“我老子打下的江山,自然要轮到我们来坐江山!你们算个屁!”
“变革不对,反对……”
……
楼上的小崽子接二连三地开始喊起了口号,都是听不得的那种。
看得出来,他们急需要钱搞的大理想还真特么不是一般的瞎胡闹,这是要捅破天了。
高震脸色变的特别严肃,沉默地看着明德楼,他内心十分纠结,到底要不要强攻。
强攻只有一个问题,人质怎么办?爆炸了怎么办?
李学武看得出高震的纠结,转头问向帕孜勒:“问问狙击手能否击毙赖山川”。
“刚刚回复,角度不好”
帕孜勒走过来轻声汇报道:“赖一德躲在了人质身后,反侦查能力很强”。
工作快三十年的老前辈了,都特么坐到那个位置了,业务能力能不强嘛。
优先保护人质的生命安全,在国内必须是这样,到什么时候都是。
可跟毛子不一样,人家都是先消灭人质,再消灭匪徒。
“狙击手传回来的消息,说是不敢保一枪毙命”。
“那就干扰一下”
李学武观察了一下现场情况,主动请缨道:“我去会会他,让他换个位置”。
“还是我去吧,你不合适”
看李学武要出去,郑富华一把拉住了他,说道:“你去只会更刺激他,不利于谈判”。
不给李学武多说的机会,郑富华整理了一下情绪,开口喊了一句:“赖山川,你想要干什么?!”
随着声音传出去,郑富华缓缓地走到了车身一侧,慢慢往明德楼的方向走。
这个角度只要赖山川想要对话,一定是得暴露自己的。
而往明德楼方向,郑富华也将自己暴露在了赖一德等人的枪口之下。
“我只有一个要求,放过一德,他还小,他还是个孩子啊!”
赖山川明显害怕了,知道今天的豁子惹大了,高震等人怕拖延时间,他自己也怕。
事情影响力越大,赖一德越跑不掉,甚至都得死。
高震皱眉咬了咬牙,听着赖山川的话暗道一声糊涂,随即给李学武示意道:“准备强攻,以击毙赖山川为信号”。
“是”
李学武给帕孜勒递了一个眼神,随即指了郑富华,示意他安排防爆盾牌随时接应对方。
“你也是老组织了,我不跟你玩虚的,你要是还听我的,我给你说几句实话”
郑富华的头发基本上全白了,夜风不小,灯光下翻飞似白雪。
他的声音强劲有力,严肃着语气喊道:“不要抱有幻想,今天我和高局来是要解决问题的,你不要执迷不悟”。
“你先放了楼上的人质,下来我陪你一起跟赖一德谈谈,什么事都可以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对得起这三十年的工作了”
赖山川的声音里透露着绝望,他躲在楼顶垛墙后面,喊道:“我知道李学武来了,他的特勤队很厉害,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在爬楼了!”
这话传出来,李学武眉头微微一挑,正在爬墙的特勤队队员也是动作一顿,随即继续小猫似的往上爬着,不出一点声音。
今晚天公不作美,没有大风遮掩声息,更没有乌云笼罩月光,给行动带来了一定的困难。
爬楼是个技术活,也是个危险活儿,特勤队员选了大楼的一个墙角,只携带了一把手枪,打的就是出其不意。
被赖山川叫破,他们也没辙,爬到半截腰了,还能下去啊?
李学武看着明德楼里人影晃动,眼皮忍不住的乱跳,这种对付自己人的感觉太不好了。
当初谁能想到这个秘密武器要防着赖山川了,今天一见面就漏了陷。
“我承认他很会带队伍,办案能力更强!”
赖山川语气突然变得强烈了起来:“我不恨你,从你主动离开的时候我就知道不应该恨你!”
“是我,是我自己鬼迷心窍!”
“是我欲壑难填,是我拿的那笔钱,所有的诈骗、杀人等等细节都是我策划,是我逼着一德做的!”
“一德!不要做傻事!”
赖山川兴许是感觉到自己时间不多了,高震和郑富华不会给他太多容忍度作妖的。
李学武的特勤队日常训练他也是见过的,当初便觉得不一般,这会儿更是心知肚明。
商场的楼顶是孤岛,可也太大了,他一个人守不过来的。
只要有人爬上来,他一把枪又能对付几个人。
尤其是还有狙击手瞄着他,怎么可能给他反击的机会。
他不理会郑富华的喊话,而是自言自语地把所有罪责承担了下来,也是在教赖一德被捕后应该怎么说。
是被父亲胁迫教唆的,还涉及到了某个人,他还真就不一定会死。
这也是赖山川紧急情况下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现场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想拿自己的命换儿子的命。
父子两个只能一死一生,这个选择题不要太简单。
“一德!放下枪,走出去,他们不会杀你的,事情都是我谋划的,跟你没关系!”
“我不!”
砰!砰!砰!
回答赖山川的是赖一德倔强的声音,以及连续泄愤的枪声。
李学武听得出来,赖一德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音了,想必他也明白自己父亲要做什么了。
父子连心,就算是平时关系再一般,到了这个时候,总有一股牵扯连着他们。
他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也明白父亲是替自己背锅的,是给自己擦屁股的。
这种事以前父亲做过太多次了,小时候他惹祸还只是挨顿打,大了以后父亲工作忙,他也变得偏激,父子沟通渐少。
尤其是这一年形势变动,他自觉是大人了,要做大人做的事,更不听父亲的话。
几次惹了祸,他都想着自己解决,可每次都是父亲在帮他。
越是这样,他越觉得受约束,没自由,甚至埋怨父亲管的太多。
他没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犯错了,父亲就算是帮他擦了屁股,也少有打他骂他的时候了。
赖一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心里总不是个滋味。
少年心事多变,总把新愁填久愁。
听着儿子喊话,赖山川看着楼顶围垛,他好像听见爬墙的声音了。
“就听爸爸最后一次!一德!你不是他们对手!”
赖山川扶着围垛半蹲着身子,拉了人质往侧面站了站,好帮自己挡住一部分视线。
“高局!”
他探头看了一眼下面,嘶哑着声音喊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个案子全是我……”
“3号位报备,已经发现射击角度,是否开枪,请指示”
“5号位报备,已经发现射击角度,是否开枪,请指示”
……
随着赖山川被爬楼的特勤队员威胁挪动了身子,再加上楼下郑富华的步步紧逼,他的破绽已经露了出来。
当然了,这也可能是他故意的,谁都知道,他求死心切。
想要保住他儿子,他必须死,死无对证的死。
帕孜勒手持着对讲步话机,声音传到了指挥车所有人耳中。
李学武微微摇头,没理会帕孜勒询问的目光,而是看向了高震。
站的这么近,他不信对方听不到,开枪的命令他不适合下达。
高震眉头紧锁,在步话机里接二连三出现汇报声以后,果断咬咬牙,开口说道:“允予击毙!”
“是!”
帕孜勒得到命令的第一时间便就步话机中喊道:“允予击毙!”
砰!
砰!
砰!
商场楼顶,赖山川的身子猛地一震,嘴里的话都没有说完,不止一枪打在了他的身上。
尤其是脑袋,李学武远远地看着,应该是挨了两枪。
枪声就是命令,两栋楼爬楼人员听见枪声响起以后,快速冲上楼顶,实施控制。
“爸!爸!!!”
赖一德心有所感,听见父亲的喊话突然被枪声打断,就知道不好了。
还没等他有所行动呢,明德楼楼顶刚冲上去的特勤队员迅速布绳。
每扇窗子边都顺下来一条绳索,一个个特勤队员吊着绳子快速顺了下来。
早就准备好的照明弹在踹开玻璃的第一时间就扔了进去。
而楼下的行动比楼上的更快,突击队员先是甩了烟雾弹,随即顶着防弹盾牌,沿着墙根快速突进到了门口。
都不用冲撞锤,一个破门炸药直接让实木木板封闭的大门瞬间洞开,就连门后堵着的障碍物都被掀翻开来。
一座明德楼,前后两个出口,从二楼开始,所有的窗子都有突击队员冲进去。
一时之间明德楼光火异常,原本黑暗似虎穴的楼里被闪光弹照耀的如重宝现世,从窗子里往外闪光。
随着一声声闪光弹的爆炸,枪声也传了过来,爆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看来这些特勤真照着李学武的命令去了,保命要紧。
只要是手持武器站着的,一律击毙再说。
李学武在枪声响起的第一时间便示意早就准备好的防弹盾牌去接应郑富华。
而郑富华眼睁睁地看着赖山川的身影从楼顶消失,整个人都呆住了。
就连盾牌护在了他的前面都没有觉察出来,还站在那里看着楼顶。
从替代李学武走出去同赖山川沟通就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想让赖山川主动下楼,主动沟通的。
包括高震来这边,是真的想把赖山川带回分局去的。
今日错是今日错,但不能不记得赖山川曾经立得功。
谁一出生就是坏人啊,谁一出生就想着当坏人啊。
他们当然不会说形势所逼,可看着昔日的同志走上绝路,兔死狐悲之下,心情可想而知。
李学武从一开始就没表现的特别积极,原因也在于此。
就算是这个案子的功劳再大,那也是对付自己人,说出去不光彩,听着也不好听。
高震一直站在车边看着,身子挺的笔直,面容坚毅,看明德楼内枪声阵阵,这一刻他的肩膀有千斤重担。
从下达击毙命令的那一瞬间起,这个案子的牵扯范围就已经定格了。
赖山川有信心喊他儿子放下武器,有决心承担罪责赴死,就说明他还有布置。
侦查员报告,他在家可是待了好长时间的,当然不可能在睡觉。
高震不知道他联系了谁,怎么联系的,更不想知道这个案子还会牵扯到谁。
李学武听着明德楼里枪声逐渐稀稀拉拉,闪光弹的效果消失,楼内开始有手电光线晃动,就知道行动结束了。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凌晨。
帕孜勒的指挥部在行动的第一时间便往目标推进了过去,尤其是草原虎作战车,直接怼到了楼门口。
更多的特勤队员从周围出现,快速突击进了明德楼。
整个三层楼将进行无死角搜查,确保不留下任何嫌疑人和危险因素。
远处围观群众早有议论和騒动,好在是分局的力量还算可靠,没有什么人冲过来看热闹。
别小看了国人看热闹的好奇心,这种热闹看一次够他们吹牛一辈子了。
李学武在帕孜勒带着指挥人员冲进明德楼以后便上了信号灯指挥车。
没再理会明德楼那边再发生了什么,随便找了个位置一坐,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算是庆祝这个案子终于要尘埃落定。
无论赖一德生或者死,对于这个案子来说结局已经确定了。
唯一还不清楚的,无外乎那么几点:
赵子良为什么要对张淑琴下杀手?
赖一德为什么要对赵子良下杀手?
赖一德把赵子良的尸体藏去了哪里?
赖一德组织了这么一伙人又是枪又是炸药的,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赖山川在儿子参与到大学习风波中以后,为什么表现出了纵容的一面?
他们的背后到底站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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