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付之栋以为小妹妹已经知道怎么玩了,要学他一起玩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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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李姝使劲站起身,虽然身子晃了晃,可眼神依旧坚定,略带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晃了晃胳臂,“呀”的一声,瞄着茶柜前面的花盆便扔了过去。
当!
又是一声脆响,铁皮小汽车跟瓷器花盆来了一个稳稳的碰撞后跌进花丛中。
李姝不顾刚刚从楼上下来的小姨那要揍她的目光,炫耀地看了身边的男孩一眼。
那意思是:论玩,你也就是个弟弟!
付之栋已经懵了,他还真就不知道,小汽车还有这种玩法。
难道是模拟出车祸的场景吗?
不仅仅是付之栋懵了,那边正在说话的几人都有些懵。
周亚梅还以为两个孩子闹别扭了,惹得李姝耍脾气。
没想到这会儿李姝又晃晃悠悠地从茶几下面找了一个铁皮小汽车出来,递到了付之栋的面前。
付之栋看向小妹妹,他好像读懂了对方的眼神:给你,学我,扔!
李学武有些无语地捂住了脸,他这闺女还在穿尿戒子的年龄,就已经具备了超强的暴力倾向。
未来不是战士,就是土匪。
一个洋娃娃才应该是女孩子的心头爱,一把木头小手枪才应该是付之栋这个年龄孩子的心爱至宝。
可你看看李姝,啥玩意到她这,都是一个作用,那就是扔出去听个响。
李学武深度怀疑,以后自己的骨灰坛子会不会被闺女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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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亚梅此行京城,一是来看看顾宁,再就是钢城几个项目招工的事。
本来这项工作一直都是周常利负责的,从去年下半年她开始接手人事以后,工作制度便要规范起来。
周常利还在人事部门工作,不过这一次人事招录指标较多,她也有来京城同于丽对接一下的目的。
上午她本是要随着李学武一起去俱乐部的,但顾宁留了她多说说话,李学武也是劝她工作不必忙于一时。
所以留了周亚梅在家陪着顾宁,李学武一个人到了俱乐部这边。
很凑巧的,在俱乐部大门口,正撞见周常利和赵老四站在门卫室前面聊着什么。
李学武停下车,看了两人一眼,好笑道:“大冷天的,不进屋在外面喝西北风啊?”
“这不是等您来嘛~”
周常利好像突然会说话了,以前他可不太敢跟李学武开这种玩笑。
尤其是对于李学武的印象太过于深刻,他以前甚至都不敢跟李学武对视。
也不知道是在钢城历练的,还是跟着老彪子混熟了,接触了一些风风雨雨成长了。
现在看他,真有种少年初长成的意味。
李学武下车,将车交给了赵老四,让他开去了暖棚里,就站在门口,跟周常利说了几句闲话。
他自然是同周亚梅一趟火车过来的,只是韩建昆接了周亚梅母子,周常利是赵老四接过来的。
问了问他在钢城的工作,问了问老彪子等人是否都好,三言两句。
李学武要过问工作有老彪子同于丽这条线汇报,要过问其他,还有调查部监督。
问他这些话也是在了解他在钢城的工作情况,自然不会给他胡思乱想的机会。
有的时候,领导把不住嘴,胡乱问,胡乱说,让下面的人想歪了,还以为领导不信任地方领导,把话传回去,说不定要惹多大的麻烦。
等赵老四把车停好回来,李学武已经去了院里。
“钢城冷,还是京城更冷?”
“嗯?”
周常利正看着院里的方向出神,被赵老四这么一问才反应过来。
“哦哦,京城哪比得上钢城冷~”
他笑着说道:“你没听说过嘛,过了山海关,毛衣套坎肩,那一道线,最少冷三度”。
“尤其还是钢城”
周常利抽了一口刚刚李学武给的烟,感慨道:“守在码头上,晚上睡觉都能听到河里的冰冻的嘎嘎响”。
“那是比京城更冷”
赵老四笑嘿嘿地看了他,道:“京城最冷的时候也才二十几度顶天了”。
说完又看了周常利,问道:“在钢城挺不容易的吧?”
“还凑活,就那么回事吧”
周常利低着头抽了烟,抬了抬眼眸,望向赵老四试探着问道:“怎么?想跟我去东北?”
“我?还是算了吧”
赵老四把胳膊拢进袖头子里,笑了笑,说道:“我可没有你的闯荡劲儿,守家带地的,还有老娘需要照顾呢”。
“艹~”
周常利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娘才四十多岁,用得着你养老啊?”
说完再次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现在有工资支持家里?”
“没有”
赵老四实话实说,这事儿没有瞒着对方的必要。
即便是知道周常利已经开始挣工资了,可他并不眼气。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一个人有一个人的道行。
周常利未来的路在钢城,他未来的路在俱乐部。
你可以说他是坐井观天,可以说他胸无大志,但认准一门了,他坚信只要不死,早晚成材。
周常利就是有些看不惯他的这幅模样,抬手扒拉了他的脑袋一下,瞅了周围一眼,低声问道:“你知道黑子现在每个月挣多少不?”
“三十!”
不等赵老四回答,周常利在他面前比划了三根手指,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三十块啊!一年下来,他都敢跟他爹叫嚷着要娶刘大脑袋的闺女了!”
刘大脑袋是谁,赵老四很清楚。
胡同里的破落户,穷的叮当都没响了,家里五个闺女,为了要儿子差点破产。
可啥人有啥命,不服不行。
五个闺女,出落的一个比一个水灵,一个比一个懂事。
刘大脑袋跟他媳妇都快五十了,可还想拼一拼,他觉得老刘家不该绝后。
所以给上门提亲的媒人,就几个闺女的婚事定下了彩礼标准。
要想娶他刘大脑袋的闺女,彩礼三百块,不讲价。
你说他卖闺女一样?
可谁叫人家的闺女长得好,手脚勤快,又都个顶个的懂事呢。
赵老四和黑子这些胡同里的坏小子,做梦都想娶刘大丫。
可怎奈他们家也都不富裕,两手空空不至于,可要拿出三百块钱娶媳妇,还是有些为难的。
“你知道现在黑子嚣张到什么程度不?”
周常利点着赵老四的胸口道:“他给他爹说,去告诉刘大脑袋,他出六百块!”
“……”
赵老四有些无语地撇撇嘴,瞅了周常利一眼,道:“他也不怕吃枪子,想娶姐妹花”。
“你管他娶几个?!”
周常利瞪了瞪眼睛,道:“我说的意思是,他就是有这个实力,你懂不懂?!”
“海员,很挣钱!”
弹飞了手里的烟屁股,苦口婆心劝道:“就他那个哔样的都能赚三十工资,三十补贴,你差哪了?”
“我知道你关心我”
赵老四耸了耸肩膀,看了周围一眼,努努嘴,解释道:“可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其实挺好的,于姐又没说以后不发工资”。
“你傻啊?”
周常利瞪眼道:“就算是给你发工资,还能发六十、八十咋地?”
说完还有些谨慎地瞅了身后大院深处,防备着自己的话再被人听了去。
他不想说这里的坏话,可实打实的,去当海员,能拿工资不说,去远途还能赚补贴。
就上船的那些土老帽,哪里见识过外面的花花世界,六十块钱一个月,都能买他们命了。
就船上再恶劣的环境,再危险的航程,他们都觉得六十块钱工资值了。
“不,稳定才重要”
赵老四摆了摆手,认真地拒绝了兄弟的好意:“我在这,我弟弟才能去边疆,我在这,我三弟才能走出去”。
“老五去边疆了?”
周常利这才发现,赵老四的弟弟赵老五没见人影,赵老六倒是见着了。
他们家这排行别说其他人听见了要迷糊,就是周常利冷不丁的回来,也是懵了。
赵老四其实是家里的老大,老五和老六是亲弟弟。
家里就这仨兄弟,头顶上那三个是叔伯家的兄弟。
可大家族排行有规矩,所以赵老四家只有四五六,没有一二三。
赵老四点点头,说道:“年前走的,跟着丁万秋、肖建军还有大春一起去的”。
“我怎么没听说”
周常利皱了皱眉头,看着赵老四说道:“肖建军那人我听说过,有点能耐,大春在钢城露过面,跟大强子是把兄弟,不算坏,只是……”
说到这里,他有些迟疑地看了赵老四,问道:“怎么让老五跟着去边疆了?”
“我有得选吗?”
赵老四倒是不怕别人听了去,这也是为啥要站在外面谈话的原因。
他很清楚周常利说了肖建军和大春的名字做了评价,唯独露下丁万秋的原因。
这老登是这间宅院的原主,以前家里是开五行混社会的,心眼子要是不多也活不到现在。
老而弥坚,说的就是他。
别人不清楚,周常利可是知道丁万秋在吉城干了哪些事。
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事,李学武可能也不会调对方去边疆。
一个敢杀人,敢用恶劣手法杀人的狠角色,自然不会留在需要平稳的地方。
赵老四的反问也透露出了内心的无奈,这无奈也只有跟周常利说说,其他人,连个字都不敢提。
“你道是人家白吃白喝的养着我们在这长肥膘是为了什么?”
他看向周常利说道:“就是为了有需要的时候,信得过,随时能拿得出手”。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赵老四颇为感慨地说道:“千日养兵,为的就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嘛”。
说白了,李学武不信任他们,要留在身边观察着。
赵老四很清楚,弟弟赵老五去了边疆,他基本上不可能从这调出去了。
如果他敢离开,那赵老五一定会被调回来。
没有钳制,敢在千里之外用人?
你看看其他三个,有谁不是脖子上带着笼套,缰绳就在李学武手里牵着。
自己就是套住弟弟的笼套和缰绳,未来弟弟老六也会如此,哥仨一个在京城,两个在外地。
你要问赵老四对这种安排有没有意见,他只能说吃人家的饭,听人家的话。
你看到的是这处宅院里有多种算计,实际上在赵老四看来,俱乐部反倒是成功的捷径。
似是周常利这等人,全是肆无忌惮,心狠手辣之人。
要获得李学武的信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李学武要用这些人在外面做事,又不能不给方便,所以便要有人盯着。
谁去盯着?
当然是信得过的人,比如单纯的弟弟老五,比如吃这里的饭,喝这里水,甚至以后要在这里找对象的保卫科保卫。
不需要多了,只一个人,送去任何项目,便能光明正大地盯着,盯得死死的。
看弟弟每周发回来的工作汇报便知道,这么做的意义在何处了。
你道是有人会叛变?
人心本来就在变,可就这院里所有人的心眼子加一起,捆一块,都抵不过李学武的心眼子多。
你玩他?
说不定他早就想玩你了。
至于说俱乐部为啥没工资,只是供吃供喝供穿戴。
算下来,这些福利待遇,要比工资都多不少,这是为啥?
因为李学武在跟他们处感情,感情一旦掺杂了金钱和利益,明码标价之后,再无真心实意。
只有从这里吃惯了团结友爱的饭,再出去拿工资干活,他们才会对比出差距,时刻回忆着这里的美好。
单纯,但快乐着。
你说这是扯淡的,可你想想你人生中最真挚的友情是在什么时候产生的。
接触社会更多的大学都不一地,还是一起疯跑傻乐的中学时期才更值得回忆。
即便再相遇,眼前的人已经有了市侩和改变,但你记忆中的美好是不变的。
念想,是很可怕的东西,而李学武正在这里培养他们的念想。
不然这里的姑娘为啥那么多,于丽可从未限制过他们在工作之余处对象和玩闹。
在赵老四想来,如果有人娶了这里的服务员,那他在李学武的心中必然会得到一定的信任。
结果就是,未来的一段时间,在合适的时机,那个人一定会被李学武重任去外地。
如果这个人再有一定的能力,说不定要做主持工作的那个人了。
当然了,结婚后,服务员依旧是要在俱乐部工作的,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主管那么多,有得升,有得发展呢。
你看周常利说黑子当海员赚了钱有多嚣张,说不得有一天,当黑子遇见自己弟弟时,还得叫声领导呢。
现实吗?
可能吧,但还是那句话,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出路。
赵老四不羡慕周常利,他坚信在俱乐部,不死总会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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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时下最奢华的老莫、新侨饭店、东风二楼是老兵们的根据地,那烤肉季、同和居、砂锅居就是顽主们的自留地。
虽然是寒冬腊月,虽然是万物俱赖,但随着形势的悄然变化,京城年轻人的眼里,空气中好像有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在经历过去年血雨腥风、危险至极的八月份,遭受残酷打击的顽主们,经过几个月的休养生息,已经开始有了复苏的现象。
一月的第二个周末,去外面嫌冷,跑多了嫌饿,都聚在一起闲磕打牙的四九城顽主们都在这一天收到了消息。
东城鼓楼一片曾经的王者,顽主口中的小混蛋周常利回来了。
以前叫小混蛋,那是诨号,是打出来的恶名。
现在不能叫小混蛋了,得叫海王了。
因为大家都听说这小子找对了路子,前几次回来还不显,这一次回来才看清楚,真牛哔了。
人家成海员管理了,这得叫海王吧?
顽主圈子里已经传开了,周常利这次回来是有意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继续招人去出海的。
这么说吧,上一次从京城招走那么多人他还不嫌多,这次又来,看情况是真有大发展。
招走的那些人又不是被卖了,时常会有信件回来,有兄弟在圈子里的都承认,那些人是工作了,也确实挣钱了。
以前大家都一起玩,谁会为了钱而想着未来的事。
现在不成了,工作不分配,上学不开课,一个个的混吃等死,早没了往日的嚣张。
有人往他们这里传话,周常利今晚要在砂锅居请圈子里的几个大哥吃饭,目的就是要他们帮忙宣传。
这不是大撒币嘛,没有钱怎么可能这么豪横,真金白银的在砂锅居摆席面,请大家伙吃喝玩乐。
虽然他们嘴上都在说着周常利出去赚钱了,但人飘了,没以前厚道了。
可你看看这些大哥们,哪个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就是不看在周常利的面子上,也得看在钱的面子上啊。
当大哥不用吃饭的?
啥事就怕打听,圈子就这么大,关于走周常利的渠道去外面当海员的事,询问起来大家就都懂了。
还别说,真有人把钱拿回来了。
黑子的事不仅仅是周常利在跟赵老四说,他自己本身也不是个低调的人。
都听说了,黑子他爸,老黑已经去刘大脑袋家里提亲了。
想啥呢,当然是求取刘二丫。
真如黑子所说,把二丫和三丫都娶了,他爹能捶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