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收站在街道的名声越来越好,尤其是招揽年轻人赚钱养家。
不仅得了街道的表扬,更得了街坊们的维护和支持。
这两年但凡遇着大事小情的,哪次不是回收站里的小伙子们义务出工帮忙,不辞辛苦出手相助。
这些善举街坊邻居们自然看得见,也记得住,现在更是了,谁敢找回收站的麻烦,不就是找他们麻烦!
因为他们的子侄现在也跟回收站讨一口饭吃,挣一份家业。
收破烂赚不赚钱?
那必然是赚钱的,只要蹬上了三轮车,哪天下来不是块八毛的。
一个月下来三十多不敢说,但只要正经卖力气,二十七八块不成问题。
你问问车间里上班的工人一个月挣多少,他们养几口人。
来回收站蹬三轮车的,多是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无不是家里养不起他们了,不得已而为之。
来的时候一个个嘴里说着愿意,可满脸的不情愿就差大声嚷嚷了。
但只要蹬了一个月三轮车的,你再问他们愿不愿意,他们准告诉你谁敢抢他们这份工作他们准急!
沈国栋把回收站的大头利润让了出去,走薄利多销那个路子,反正又不指望回收站能赚多少钱。
即便如此,每天核算账目也能看得见回收站的流水比以前多多了。
四十几台三轮车,还不算扛着麻袋捡破烂的人呢,每天晚上这里人声鼎沸,全是来交车交废品的。
仓库早就不够用了,沈国栋去街道找了王主任,李学武干妈心里念着回收站的好,答应给找仓库。
你看现在四九城人多了,缺少住房安置,可有些房子还是空着呢。
为啥不安置老百姓入住?
一方面是产权不明晰,怕人家拿着房契回来收房子。
二来这些房屋多是高高的屋顶,属于以前的仓库,也住不得人。
所以,这样的院子产权一般就在街道手里,王主任自然要帮忙挑选个合适的,好方便他们使用。
沈国栋心思多,给王主任讲得是要以回收站集体的名义买一处带仓库的院子,这样也省的以后有影响。
怕搬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受了李学武的启发,对房屋和土地比较眷顾,能有机会自然多拿。
他今天急着带了于丽出去就是看院子去了,王主任给安排的是早前小鬼咂建的物资仓库,现在归街道管。
这样的仓库有很多,很有名的位于礼士胡同的刘墉府,就是那个刘罗锅,敌伪的时候就是大仓库。
今天看的这一处也是一样,早前是大官的宅邸,后来被修整成了仓库,现在都归了人民了。
“前前后后八个大仓库,里面堆着街道收缴上来的一些陈年物资,现在算破烂”。
沈国栋悄声给李学武解释道:“王主任的意思是街道也懒得处理这些,一并给了咱们,但价钱……”
“实惠的就拿下,犹豫什么?”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问道:“手里没钱了?”
“那倒不是,钱都在于姐手里,账都在嫂子手里,我花钱不难”。
沈国栋挠了挠脑袋道:“王主任的意思是,仓库连带里面的东西作价2500块钱,但有个条件”。
他看着李学武解释道:“本来那边是街道准备开小厂子的,响应去年五月七日的指示嘛,但没来得及”。
“不过这也算是一个组织任务,各街道都得有的,王主任想让咱们把回收站的业务拓宽一下”。
“怎么拓宽?”
李学武拉着他往院里走了走,于丽抱着李姝也跟了过来。
她主动解释道:“王主任的意思是既然这些废品要交给废品公司来处理,为啥不自己搞”。
“咱们不是搞着呢吗?”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废旧书纸啥的不都打包往造纸厂送了吗?”
“王主任的意思是,如果方便的话,还是咱们自己成立几个小工厂的好,她可以帮忙办理手续”。
沈国栋挠了挠下巴道:“我就是含糊着,这回收站还行,要是开街道集体工厂,到时候怎么算啊?”
李学武瞅了瞅他,又看了看于丽,问道:“你们俩咋想的?”
于丽犹豫了一下,道:“我觉得既然王主任说了,那定是对咱们也好,对街道也好的项目”。
她看了沈国栋一眼,道:“先干起来嘛,如果不成大不了停了”。
“街道那边一来是想完成组织任务,二来是想安置一些年轻人”。
沈国栋道破了本质:“还有就是自食其力,自力更生,想要给街道创收,毕竟上面的财政也不宽松”。
“那就搞嘛,不过你们就别出头了,不太方便”。
李学武眼珠子转了转,道:“你去跟干妈说,这件事要想持久,还得拐个弯儿”。
他交代道:“把供销社拉进来,生产一些他们能卖的,跟回收站这边也方便的东西,性质就挂两边”。
“那个……还是跟回收站一样?”
沈国栋迟疑着问道:“要街道的手续,要供销社的资质,然后搞个小集体合作社?”
“嗯,挂三块牌子。”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道:“经营单位就以回收站为主体,算是二级分支机构吧,到时候也好说话”。
“明白了,这件事我去办”。
沈国栋瞬间就懂了,这小集体身上套着三个单位的牌子,不查街道,不查供销社,专查回收站的话,回收站的身上还有三块牌子。
这属于套娃了,好多个单位牵扯在里面,谁查谁迷糊。
供销社给一个产品特供的资质,解决了生产问题,街道给一个合法的身份,解决了招人用人的问题。
当然了,这些小集体得给街道分一部分利润,还得给供销社那边上一部分水。
本来回收站也没想过要经营这些,还不是街道看得出这边的靠谱,把组织生产的任务给了他们。
这也算是一个天大的好处了,更是给回收站套了一个金身。
赏脸就得接着,不然不就成不要脸了嘛。
这件事说完,于丽又跟他汇报了俱乐部和山上传下来的消息。
知道他明天不来俱乐部,逮着机会也省得去他家里汇报了。
一个是青年汇那边有了进展,左杰倒是能折腾,最近审核了不少入会的申请,在年轻人群体力造就了不小的名声。
不仅仅公布了入会的条件和要开展的活动方案,还公布了一份会员管理规范,很是正式。
关于会员的管理,就是李学武当初讲的那个意思,有进有出。
会员在会期间要定期参加活动,包括文学培训、体育锻炼、艺术修养、语言学习等等,很是吸引人。
年轻人都好一个热闹,更攀比一个身份,你进去了,我没进去,凭啥呀!
于丽跟他说这个,还是想让他充分了解这个青年汇的发展情况。
青年汇里的会员大多数都还没参加工作呢,管束力度不严容易出问题。
李学武心里想着这件事呢,青年汇的管理和引导他心里有数。
这也算是他为未来培养的一个局,也是局中局。
这些年轻人是少有上班的,性格冲动,喜欢攀比,容易热血上头。
可如果不是这样,李学武还不打算布这个局呢,他就喜欢热血上头。
当然了,是忽悠别人热血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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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四合院回家的路上,李学武想着于丽跟他说起的第二件事。
不是内地的,而是港城娄姐发回来的一则消息,引起了智库的讨论。
随着去年的大学习活动开始后,影响力逐渐波及到了港城。
这个年代的港城很有一大批人是响应和向往内地管理形势的。
他们其中有一部分人要学习内地的小崽子,手里拿着本本,喊着口号,搞得当地管理者焦头烂额。
当然了,这些人有一部分是工人,在港城现在这个环境下属于低层,自然向往内地的工人。
你说港城工人赚的多,可没有身份地位,更没有保护,受尽了欺负,谁都能抢他们的。
所以就有人不断地带头站出来搞事情,结果当地管理者用强力部门解决了这些问题,同时也造成了矛盾。
当地管理者担心被这边报复,已经跟嘤国本土商量着要撤出港城了。
娄姐传回来的文件是管理者出台的最新公告,如果港城被报复,他们会实施部分撤离政策,就是把嘤国佬都接走。
这份文件的公布自然是对金融危机过后经济刚刚有所缓和的港城是一个重大打击。
不少小有家资的人开始变卖财产离开了港城,这也是港城第一轮移民潮的由来和原因。
刚刚抬头的经济形势再遭重创。
娄姐的意思是,这个时候房地产要不要大肆跟进抄底,同时利用银行的便利接收和处理这些财产。
既然是移民,那处理财产的价格自然是大甩卖了,一般人又买不起,市场低迷,价格就更低了。
所以娄姐虽然是电报回来问询,实际上二孩给出的消息是,她已经开始行动了,如座头鲸一般吸进。
当初娄姐走的时候,李学武给了她一句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千里迢迢,不要什么事都问家里,她认为应该做的事就大胆地去做,万勿丧失良机。
倒是山上的智库吵起来了,倒不是不同意抄底,而是这个时期适不适合抄底,应该怎么抄底。
于丽转达的消息是,有些人希望再等等,可以开始布局,但不要给出太高的价格,继续往下压。
这么想的人还不少,多是当年在生意场上杀伐果断的老家伙。
他们坐镇密云山上,遥控港城的商战,真有一种老当益壮,热血沸腾的感觉。
运筹维护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另一部分人觉得市场变化太快,有资本之人又不止他们一个,错过了第一手,后面可能就跟不上了。
所以他们的意思是可以缓,但不能不开展这样的业务,必须搞起来。
还有一部分觉得应该加速开展抵押和收当,把这样的死当尽快收拢形成产业布局,形成资金转化链条。
山上吵得欢,山下的李学武是一点参与的兴趣都没有。
他不是专业的,更没有丰富的经商经验,跟他们说未来不成了算命先生了嘛,说经济也说不过他们。
这些老家伙特别的自负,当初都是经历过风雨存活下来的,有几个简单角色,都是老硬币。
身不由己,龙游浅滩,被控制在了内地,这些老登心痒难耐,恨不得这会儿就飞去港城大杀四方呢。
不过他们也就是过过嘴瘾,具体执行的还是娄姐,执行政策发过去,人家怎么做这边干着急也没用。
其实这些老登也清楚,娄姐之所以能在港城快速立足,并且长袖善舞打开局面,不是他们去了港城就能做到的。
首先是他们这些老家伙把家底掏出来合在一处,那财力属于顶天的了。
其次便是他们这些老家伙聚在一处,集思广益,给了港城行动的娄晓娥最有利的支持。
最后便是山下那位年轻的可怕,手段和身份背景更可怕的李学武。
关系布局去了港城,扶着娄晓娥站在了港城金融的金字塔上。
李学武最会用的一招便是三角关系,他、智库、娄姐,三方互相都有利益牵扯,谁都离不开谁。
这也就造成了现在吵归吵,但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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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号,周日。
李学武应法国外事馆文化专员姬玛·罗曼的邀请来到国际饭店。
刚一进门,便见周小白站在大厅里正跟张松英说笑着什么。
“你怎么在这?”
李学武进来,周小白两人都迎了过来,听见他问,两人都笑了。
周小白抿着嘴唇道:“我来见见世面的啊,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我还让你去津门了呢,你咋跑回来了?”
李学武跟张松英点点头,在她的指引下迈步往里面走。
张松英提醒他那位文化专员已经来了,或者说昨晚就来了,没有回去,就住在了国际饭店。
周小白跟在他的身后叽叽喳喳地解释道:“我也是有休息时间的,不能老在津门上班啊,周六日我要回来陪我爸妈”。
“嗯?你爸来这了?”
李学武站住了脚步,微微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周震南见着他不会掏枪吧?
要说心里有鬼,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他跟周小白睡在一个被窝里都没掏枪,凭什么对方掏枪啊。
但关键是,他和周小白睡一个被窝里了呀!这不得不心虚了。
周小白见他这么问差点把白眼翻上房,使劲拍了他后背道:“你就占我便宜!”
“……”
听见她如此说,李学武才算是反应过来,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去吧,去见识世面去吧,我这忙着呢”。
“嘿!巧了!我也忙着呢!”
周小白越说越来劲了,抬手抱住了他的胳膊道:“我这就跟你去见识见识世面,听说你要见的是一个法国女人,我还没见过法国女人呢”。
“你不是说回来陪爸妈的吗?”
李学武晃了晃自己的胳膊想要抽出来,可冷不丁的碰到了她的车灯,好像故意占便宜似的。
周小白脸色微红地低下头不说话,一会儿工夫连耳朵都红了。
造孽啊——!
李学武胳膊是不敢乱动了,大庭广众之下的,万一擦枪走火怎么办。
本来这周小白就觊觎他的绝世容颜,窥视他的优秀品质,可不能给对方得到自己的借口!
“李先生,您好”
走进餐厅,靠近窗边的位置上,阳光照射下的姬玛·罗曼好像慵懒的小猫咪,娇声跟他打了招呼。
目光逡巡,早就发现了周小白的存在,她在李学武落座的时候顽皮地眨了眨眼睛,道:“看来您是一位多情又风流的绅士”。
“我可不是什么绅士,也不多情,更不风流”。
李学武从容地解释道:“在我们这,不允许做出玩弄感情的事,我们中国男人对感情特别的专一”。
“尤其是我!”
他微笑着强调道:“为人正派、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形象在我的单位同事和邻居口中是有口皆碑的。”
“可每次见到你,你身边的姑娘都不是同一个”。
姬玛·罗曼调侃地说道:“你这样做可没有什么说服力,总不能是你的妹妹,或者亲戚吧?”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周小白问道:“你是他的情人吗?”
“什么?”
周小白听不懂法语,见对方跟李学武叽哩哇啦地说个热闹,还有些不自在的,这会儿见对方问自己,直接愣住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给周小白翻译道:“她问你有没有三十岁”。
“什么!”
好像被踩到了猫尾巴的周小白差点跳起来,这法国女人竟然敢怀疑她的青春年少?什么眼睛啊这是!
“当然不是!我才十八岁!”
姬玛·罗曼看着周小白皱眉摇头,态度很是坚决和不高兴,怀疑地看向了李学武。
“李先生,您不诚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