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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早就在传了嘛?”李学武不在意地问道。
韩雅婷忧心地说道:“以前传都是私底下说说而已,现在就连咱们保卫科都在谈论这件事了,您回来的时候没看见啊?”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没看见”
“唉~”
韩雅婷叹气道:“杨书记也真是,查了半天怎么一个结果都没有,就让人瞎猜着”
听见这话李学武的眼睛眯了眯,没有说什么,低着头继续写材料。
见李学武不说话,韩雅婷皱着眉头说道:“今天付处长找我还有许宁谈话了,问的都是关于你的意见,我今天也忙,问没问别人我不知道,许宁还是在食堂我们俩说了我才知道的”
“问就问吧,扈正权拉着一帮教授都没把我弄下去,他找了一帮死鬼就想把我拉下水?”
韩雅婷见李学武不在意,很是无奈地说道:“明天付处长可能要正式约谈你”
“哦?”
李学武惊讶了一下,随后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韩雅婷瞪着眼睛说道:“楼下黑板报现在都换成了廉洁自律的宣传画了,您没看见啊,办公室的人都这么传的”
李学武揉了揉眼睛,说道:“着急回来处理这些文件,没仔细看”
回复了韩雅婷,随后又说道:“从办公室的人口里传出来的,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您打算怎么着?”
“什么怎么着?”
“您不打算解释一下或者跟杨书记汇报一下吗?”
李学武头也不抬地说道:“好好工作就是最好的解释和汇报”
信任你的,不用你说,他一定会支持你,不信任你的,说破了嘴皮子,他该反对你还是会反对你。
李学武处理完工作就已经是下班的点儿了,随着大熘儿去存车场取了车子便往家走。
刚进大院儿便闻见香味儿了,李学武把车子抬着进了大院儿,又推着去了西院库房。
这西院儿大门在门脸房开业以后就关了,平时不显着,这上下班提车子倒是挺费劲。
从库房出来去门脸房后门看了看,这会儿不算太忙,净是一些过来换卤货儿的街坊。
因为傻柱做的卤货好吃,加上闻三儿四人的宣传,附近的街坊时不时地带着废品和废旧家具啥的过来换一些卤货。
其实晚上这会儿来的街坊还不是主力,那些馋嘴儿的半大小子才是主力。
现在一个月都见不到肉味儿,要是捡点儿废品换点儿卤货吃,也是这个冬天打牙祭的美事儿了。
不说附近的街道被这群小子犁地似的刮了一遍吧,可以说是挖地三尺了。
老彪子他们已经不在附近转悠了,也转悠不到,因为大多数街坊都来这边自己卖废品了。
这走的远了,回来的就晚了,李学武进门这会儿老彪子他们还没回来呢。
门脸房里只有二爷和小燕儿在忙活。
因为卤货是食品,所以李学武让姥爷在柜台一角打了一个木头框的玻璃柜子。
四面玻璃镶嵌,只有冲里这边有个可以开的玻璃门。
这东西就很高级了,倒不是说用料有多么讲究,无非是木头和玻璃。
说高级和讲究是因为这个时候还真就没人注意这方面的安全,能吃饱就行啊。
门脸房的这个玻璃柜台明显让人感觉到这里面的东西很干净啊,下面的台面都被穿着白色围裙的小燕擦得干干净净。
这就叫看着舒心,吃着放心。
见李学武进来,小燕儿热情地打了一声招呼,李学武回了一个笑脸,又跟二爷道了声辛苦。
二爷穿着一件儿旧棉袄,外面罩着一件儿黑色围裙,笑呵呵地跟李学武汇报了这两天的收益。
“还成,因为咱们这儿给换功效社需要用票买的东西,所以街坊四邻都在这个点儿过来换一些日常用的”
说着话儿,进来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手里拎着一包用绳子捆着的旧报纸。
“丁老师,您这是下班了?”
二爷撇下李学武,主动转身对着进来的主顾打了声招呼。
这位丁老师将旧报纸放在柜台上,对着二爷说道:“哎,刚下班,这不嘛,单位里没人要的旧报纸,您给称称”
这丁老师跟二爷其实没有亲戚关系,就是二爷在这边有些日子了,老彪子他们和小燕儿都叫二爷,这街坊邻居的也就随着叫。
年轻的也叫二爷,中年的就叫二叔,上了岁数的叫二哥或者老弟。
就是这么个称呼,街坊邻居的,又是上门卖东西,这么叫显得亲切。
当然了,有些有身份的直接就叫同志,或者叫师傅。
二爷在柜台里面的状态和生活中就是两个人一样,对待上门的主顾很是热情。
点着头,道了一声“得嘞!”,便将这位丁老师的旧报纸拎着放在了柜台一角的秤盘子里。
称杆一头被吊在棚顶上,二爷这么一拉绳子,上面的定滑轮便将秤盘子拉了起来。
这是闻三儿给设计的,这样省力气,只要手稳着撑杆挪动秤砣的麻绳就行了。
“您瞧,二斤六两”
二爷掐住秤砣的绳子,将秤杆子往外挪了挪,方便让这位丁老师瞧见。
这丁老师仔细瞧了瞧,在确定了秤杆子上的星花确实是,而且秤杆子还微微下垂,显然是多称了一点儿份量的。
“您讲究儿,我在学校称的,还不到二斤六两呢”
这边为什么说秤杆子往下垂呢,因为平行的时候是正好的份量,往下垂就是称的份量比实际份量要多一点儿。
要不怎么做买卖的往出卖东西的时候都说“称给您高高儿的!”
这就是反过来,货物要比称的份量重。
“呵呵,都是街坊邻居,我们是坐地的门店,怎么可能少您份量呢”
二爷知道这位丁老师爱计较份量,所以每次都是给的实惠一些,其实根本就差不了多少,无非就是个心理平衡。
回了丁老师这句,二爷算了一下价钱,报给了丁老师:“得,算您四毛八分钱”
随后又问道:“您打算要钱还是换些日常用的?”
这丁老师往玻璃柜台那边瞧了瞧,忍了两下还是没忍住,对着二爷说道:“帮我来半包火柴,剩下的帮我来猪心和猪肝”
“得嘞,小燕儿,帮丁老师切三毛八分钱的猪心和猪肝”
二爷将灰色薄纸包着的火柴包打开,拿出五盒火柴放在了丁老师的手边。
这火柴单盒的论盒,一盒火柴。
十盒为一包,说一包或者半包论的是十盒或者五盒火柴。
这边说着话,小燕儿已经利索地将丁老师要的猪心和猪肝各切好了用油纸包了,还用麻绳捆了,递给了过来接的丁老师。
“丁老师,您的卤货”
“好好,谢谢姑娘啊”
说着话,丁老师将火柴揣进兜里,又将油纸包着的卤货拎着往出走。
“回见了您”
“好好,回见”
客气着把人送走,二爷拎着那包纸往出走,笑着对李学武解释道:“彪子今天早上搬来了一箱子火柴,说是供销社那边买来的,整箱的要便宜几毛钱,呵呵”
李学武去接二爷手里的那包纸,却被二爷挡开了。
“别别,我来,蹭你一身的灰”
李学武知道老彪子那箱火柴的来路,定是马主任给批的,说是便宜几毛钱,也就是个说法。
“去叫你姥爷吧,别忙活了,天黑了眼睛也不老好使了”
二爷对着李学武指了指后面的北库房,让李学武去叫他姥爷。
李学武往北库房走,这边的仓库门是拉开的,这会儿正开着一个能过一人的缝。
站在门外真没听见什么声音,李学武进了门往里一看,就见大姥正在给木板划线呢,头顶上是一个大瓦数的电灯泡。
“姥爷,天黑了”
姥爷抬起头看了看,见是李学武进来,便问道:“下班了?”
随后将手里的墨斗收了起来。
“赶着这一会儿把线画出来,明天白天就破出来了”
因为怕影响了邻居们的休息,所以大姥用电锯都是在白天,而且躲着用电的高峰期。
现在的电路真的是一言难尽,大多数都是铝制的线,用电一超负荷就有可能把线烧了,更严重的是烧了街道口的变压器。
所以现在这会儿家家都亮灯的时候大姥是不会用电锯的。
“晚上让彪子他们帮你吧,甭贪黑了”
姥爷呵呵笑了两声,随后说道:“我自己干就行了,他们来了也是不会干,再说他们蹬了一天的车子了,也够累的”
李学武看了看已经切割出来的凳子面儿,表面很是光滑,长方形的,背面还做了斜面。
但是插凳子腿儿的插槽还没有掏,线已经画得了,应该是等着一起掏呢。
“先做了一百,彪子说够卖一阵儿了,凳子面儿已经做了一半儿了,这几天再把凳子腿切出来,到时候一起掏槽和楔子”
李学武用手拎着凳子面儿试了试,还挺沉实的。
“您把槽和凳子腿儿做出来,让彪子他们帮着你拼装”
“恩恩”
大姥应了一声,把身上的围裙脱了,对着李学武说道:“到时候你们帮着安装,我做桌子”
李学武看着笑呵呵的姥爷,知道这个“老木匠”干了一辈子木匠活儿,对木头是有一种感情的。
“别太辛苦了,慢慢来”
说着话,跟着姥爷出了北仓库,拉了电灯把门拉上了。
进了倒座房就见于丽用叉子往出捞猪杂儿,香味儿已经充斥了整个屋子。
李学武刚进院儿时闻到的就是这个味儿。
“下班了啊”
见于丽跟自己招呼,李学武进屋把衣服脱了,接了于丽手里的叉子,把大锅里的猪杂往出挑。
“早下班了,跟西院待了一会儿”
帮着于丽把猪杂挑出来,于丽已经帮李学武打好了洗脸水。
“这两天慢慢上量了,二爷早回来就跟我们顶一阵儿,我得回来把饭做熟了”
李学武放了手里的叉子,撸胳膊挽袖子的,像个鸭子似的把脸和手都洗了。
“三舅还在往回拉家具呢?”
于丽拿着毛巾站在李学武身边等着,见李学武洗完了,便把毛巾第一时间递了过去。
“可不是嘛,他们四个今天下午都去了,拉回来好几趟了,二爷赶着马车去的,第三趟的时候见天儿不早了就没再去,换了我回来做饭”
闻三儿拉回的家具都在东面仓库堆着呢,李学武也没见着,现在看着还真是收拾回来不老少。
“幼,还是骑车子快啊!”
说话的功夫傻柱掀开门帘子进来了,见着李学武都洗完脸了便羡慕地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将毛巾抵换给了于丽,笑着往里屋走,边走边说道:“怎么,也弄一台?”
傻柱要进厨房却是被于丽拦了一下。
“甭伸手了,我把菜做出来了,炖的鱼还有土豆”
傻柱见不用自己动手,便笑着应了,就这李学武洗脸的水洗了洗手便跟着李学武进了里屋。
“我倒是想了,可手里没有银子啊,大一百多呢,还要工业券,我一个月才一张券”
李学武坐在炕上看着傻柱都没在炕边沾,直接一出熘躺在了炕上。
这是没有沙发只有炕,要是有个沙发这还不得来个葛大爷躺啊。
“你要是用票可以跟三舅说,让他帮你淘换”
李学武回过头看了看瘫在炕上的傻柱说道:“你也该弄一套三大件儿了”
“我又不结婚,弄那个干嘛?”
“你现在不结婚,以后还不结婚啊?”
李学武把鞋脱了,也学着傻柱躺在了炕上。
“没有梧桐树,引不来金凤凰”
傻柱看了看“躺着说话不腰疼”的李学武,撇着嘴说道:“我倒是想栽下梧桐树了,可也得有银子啊”
看着傻柱哭穷,李学武笑道:“你要是怕紧手,可以买不要票的啊”
“嗯?”
傻柱惊讶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见李学武用眼睛瞟了下闻三儿练手儿的收音机,这才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
“你是说让我买旧的?”
“怎么?你还在乎新旧?”
李学武挑着眉毛说道:“街道口的修车铺就卖二手的自行车,啥牌子的都有,价格也就是新车子的一半儿,你不整一台?”
听李学武这么一说,傻柱曾地坐了起来,小声对着李学武说道:“嘿,你说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可是听说鸽子市儿上有便宜的自行车卖,讲讲价,一般成色的不到四十块钱,你说这事儿靠谱吗?”
“你说呢?”
李学武横了傻柱一眼,随后说道:“你觉得三大爷的自行车去哪儿了?”
“嘿!我就说这事儿不成!”
傻柱一拍大腿,遗憾地说道:“这便宜看着别人捡,自己不敢捡,可是眼馋啊”
李学武歪着头说道:“眼馋也不成,你觉得鸽子市儿买卖没关系吧,可以后你那车子就跟家里摆着啊?骑出去只要被查到你怎么解释啊?”
傻柱坏笑着说道:“你不知道现在的钢印都能磨了重新打吗?哎,听说打的跟真的一样”
“得了吧,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你真当大街上的交警是吃干饭的啊”
李学武对着起了贪心的傻柱说道:“我劝你老老实实去修车铺买,那儿的手续都是全的,再有修车铺给你开的收据,谁查你都没事儿,何必省那两个钱儿提心吊胆的上街呢”
这就跟后世十万块钱买二手路虎一样,上午提车,下午就让人开走了。
即使把定位器都搜出去,第二天上街准叫交警给按住。
傻柱啧了啧舌,遗憾地打消了心里的贪心,他是知道李学武不会骗他的。
副所长都说不行,那一定是不行的。
傻柱就这点好,听得进劝。
两人在这儿说着自行车的事儿呢,老彪子几人进来了,许是今天下午累坏了,脸都顾着洗,进屋就躺炕上了。
“干啥了?累这个德行”
傻柱给几人让了个位置,把炕头让给了进屋的闻三儿。
闻三儿没躺着,只是靠在了炕头儿的墙上。
这几人都不说话,像是没了力气似的。
等二爷和姥爷将门帘儿上了门板,收拾完了回来,看着屋里躺了半炕的大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