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没想到这牌匾上还积了这般多的飞尘,待我抹干净,让各位看个清楚!”
话音刚落,牌匾被抛到上空还在翻转的时候,聿清临腾空而起,步法出奇,仿佛就像踩着看不见的梯子一样跃到了比牌匾稍高的位置。
衣袖卷,臂作长巾扫埃尘;掌行功,入木三分平旧迹。
众目睽睽下,聿清临轻巧地用手掌抹平了匾额后的旧字,常人眼中,见到的,唯有他手掌在匾额处眨眼间掠过的残影和遗落一地的化为了齑粉的木屑。
“呼呼……咳咳咳……还真脏,想来是家丁还没来得急好好擦拭一番,真真让客人见笑了!”
转瞬落地,聿清临大大方方地将一整块牌匾捧在了手里,故意地吹了吹,有未尽的粉屑,被他吹起,迷了夏正韬的眼睛。
夏正韬不是傻子,他怎会不知是聿清临运功抹平了那三个大字。可他也不能直接反驳,毕竟,若他口口声声说这匾额原先是有道观名号在后面的,那么,这道观改建成康王府一事中,是谁动了手脚,不言自明。
若是他再纠缠不休地想要争辩这临川属地,那便要去查地志了,地志上,临川最初的归属,可是同他们梁国没有半点关系。
本来,夏正韬最初还想给这远道而来的轩辕琲立个下马威,为他在邺城那个不争气的前后接连出丑的小弟出气,亦是争回来几分面子。
不料,他竟失算,现在,他不但连轩辕琲的面都没见到,更是如此狼狈地被一个府上的门客弄得满头狼狈。
一边接过旁人打湿了的帕子擦了擦脸,夏正韬一边也只好从主位上走下来,带着手下离开。
“我若没认错,阁下便是梁国太子吧?怎么刚来可就要走了呢?王爷车马劳顿,抱恙在身,不能好生招待,此事,自然该交与我们二人。太子殿下,不多留一会儿,谈谈玄国的风物吗?”
人还没走到门口,夏正韬便被聿清临给拦了下来。
侧身斜晲,夏正韬这次好好瞧清楚了聿清临的样貌。在来康王府前,他可没预料到这不起眼的王府内,还藏着这般人物。他感觉得到,聿清临不单单只是武功在他之上,谋略更是不差。
“军中事物冗杂,吾也是今日好容易得了闲,才打算拜访一下远道而来的康王,不过,看来,吾今日来得不凑巧,待康王病愈,吾会邀二位先生能同康王一聚,到时可别不来呀……”
说罢,夏正韬直接用手中的佩剑的剑柄将聿清临拦着他半身的手臂强横地拨到了一边,头也不回地带着手下离开了康王府。
“咳咳……”
“时爷!时爷!”
前脚刚送走梁国来的“瘟神”,后脚在几个家丁的惊呼声中,聿清临回头看到的却是呕血的刘时。
本就有心肺痼疾,刚才的动怒,更是让刘时气海翻腾上逆,血不归经,这才口吐朱红。
眼见着刘时踉踉跄跄地,几欲栽倒在地,聿清临连忙将他搀到了一旁坐下,不料,这一坐下,刘时更是大动肝火。
“你们……你们一个个可都是打小长在府里的,今日,梁国人都这般骑到王爷头上来了,你们……你们却一个个都站在厅外头?!罢了,你们都下去,自领杖刑……咳咳……”
虽说是王府势单力薄,护院家丁们一个个确实是打不过夏正韬带来的精兵,可他们一个个畏首畏尾,缩头缩脑站在厅外,任由梁国人大摇大摆地闯进王府里头来,也着实是让康王府今日闹够了笑话。
聿清临摇头叹了叹气,身为一府之主的轩辕琲身中蛊毒,性子自此暴躁执拗,行事怕是偏激,原先料理府上事物的刘出身死,如今,哪怕刘时身有痼疾,再过艰难,无论是为了整座康王府还是轩辕琲一人,也都只能勉力强撑病躯。
俗尘凡事,他不能过多插手,亦是无能为力,他现下所能做的,便是在此守好轩辕琲,继续履行他身为师者的一个责任。
“聿……哈,您如今这一身,道长怕是不合适,便只好照旧尊您一声‘先生’了……”
缓着肺腑间的气滞,刘时苍白的脸上的漾起一丝微笑,同时,他一边又从怀中取了谢瑾寄来的书信,递给了聿清临。
随意翻看了几眼,将信看了个大概,聿清临便将更多的目光投放到了还捂着胸口的刘时身上。
“是梵文,我等不识,亦是不能在邺城中寻人翻写。”
“如此说来,那想必你已找到人选能翻写这些梵文了?王府这边还要你多加照料,要去何处,我去走一遭便是。”
不等刘时请托,聿清临就先行应承了下来。
而这时,刘时也从袍袖中,拿出了一支青色的羽翎,交到了聿清临的手里。
聿清临没见过,这第一眼便好奇地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打量细瞧着。
“该不会是你身上的羽翎吧?也不知是何人,竟要交托你如此信物来寻?”
听了聿清临这话,刘时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眉毛也抬了起来,他就差没笑出声来。昙花一现般的忍俊不禁后,聿清临只听刘时回了他一句。
“方外须弥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