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两封公文折子上的封拓硬角,划过了大将军脸,大将军顿时感到有些火辣辣地疼。
“克扣粮饷,添办私宅,语出不敬,夺民田产……这一桩桩,一件件,大将军觉得这需要立多少功劳才抵得过呢?!”
上前一步的是谢瑾,此行结果远远超乎轩辕珷和他们商议的一切,既然已到这步田地,那兵符归属今日自然是要易主。
“传令下去,革去此人大将军位,所领部署一并依着文官们上奏来的折子里的罪状军法处置。”
轩辕珷一声令下,在场的大将军和几位贴身郎将这才后知后觉,知晓被算计了,百般慌乱中,竟是破罐子破摔地选了最为九死一生的路─反叛。
可惜,若是玄甲军和北郊行营精兵尚在,或许他们还有这一成生机。奈何,狂妄、跋扈,不可一世,一早让他们卸去了提防,本着今日来看轩辕珷和谢瑾笑话的心思,几乎毫无防备的孑然一身地来了公主府。
“你个嘴上无毛的小子,就凭你也想收拾我们?!”
死到临头嘴硬的最后一挣,大将军捡拾起地上玄甲兵的佩刀来,莽莽撞撞便直冲那轩辕珷而去,随侍文官们一早都躲得远远的,剩下的几个郎将,也一并团团围住了轩辕珷和谢瑾。
他们以为,自己抓住了这九死一生的生机,殊不知,这番举动,却是让他们真正只剩了十死无生的下场。
他们没想到轩辕珷并非是个花架子,而谢瑾也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一番实力悬殊的缠斗后,包括大将军在内,今日都一并被请来公主府的武员都被老老实实地扣在了赶来的玄甲军的刀下。
“轩辕珷!你好大胆子!你……你忠奸不辩!丹公公他老人家还尚在行营,就凭城中这几千兵马,抵挡得了吗?!识相的话,现在就把老子放开!!!”
愈是死到临头,便愈是无畏无惧。轩辕珷也不恼火,背手站在他面前,任凭他大声嚷嚷个够。
今日来公主府的时候,已近昏晓,过了个把时辰,到现在,已入了夜。
因着邺城历来宵禁,街上悄声无息,只有从这公主府里头传来的大将军的叫骂声和熠熠如同白昼的火光。
“报!!!回皇上,元成侯求见。”
消失了许久的丹玉,忽然在这个时候,从府外走了进来,直到这时,大将军等人才知晓,他们之中竟是出了叛徒。
轩辕珷即刻便准了通传,沉稳如常的眼中带了一丝欣喜,毕竟,他一直在等许赫的消息。
连绵的火把尽头,一身反烁着燃燃火光白甲的年轻将军大步流星地迈进了公主府,手里提着一个酒坛大小的包袱,一见了轩辕珷,便臣服跪拜。
“臣许赫拜见皇上,首恶已伏诛,脱逃的梁使和长乐公主也一并缉拿,现已扣在太傅府内。”
许赫说着,便将手里那酒坛大的包袱呈向了轩辕珷,原是暗蓝色的布料被许多外渗出来的可疑水渍洇成了更深沉的颜色,哪怕是有几乎亮如白昼的环绕在侧的火把,如今成了阶下囚的几人,也只看到轩辕珷手里接过来一个黑咕隆咚的东西。
“咕……”
叫嚣忽然便停止了,大将军咽了咽口水,轩辕珷将那东西如同先前文官们上书参他的一堆公文折子一样,摔打在了他的面前。
只这一眼,恐惧,已让他的血液凝固,让他颤抖胆寒。
那是一张狰狞而未瞑目的脸。昨日,这人还一口一个自称“叔父”的,和他们在地宫里嬉笑,欢饮达旦。
甚至还戏谑着,若是将来轩辕珷有了公主,不嫁梁国,也要从他们一族的子弟中选个来当驸马。
“如今,尔等可还有话要说吗?”
仿佛一声来自森罗地狱的质问,直至这时,他们也才知道自己是看错了轩辕珷。
一个敢于弑君的人,又怎么会是个昏聩无能之主?
茫然若失中,大将军稍稍抬起了头,看到的却是周围郎将们同样掉落在地的首级。
下一刻,他便感到脖颈一痛,从未感到过的轻松。
“呕……”
在场的各个文官,都被带到了面前,亲眼看着叛将们的人头一个个落地。他们何曾见过这等场面?
有的两腿发软,有的忍不住频频作呕,有的浑身筛糠似地把自己的脑袋藏在了袍袖之后。
“虽刚毅果决,然失正法。皇上此举,只是为杀鸡儆猴,未免暴虐太过……”
作为文臣之首的左丞,自然不会缺席的褚大人,从踏入公主府的那一刻起,一直是不动声色地看过了轩辕珷的一举一动。
他想,或许总会有那么一天,他也是同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