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摇了摇头,眼睛快速地在五光十色的各式锦盒上扫了一下,脸上照旧贯是恭敬,亲人的微笑。
“怎会呢?丹公公有劳了。只是不知,康王殿下如今可到了邺城了?”
听到这话,丹玉也笑了笑。自那件事之后,“康王”便成了朝堂上讳莫如深的二字,这后宫里更是鲜少有人提起。
能如此毫不顾忌在这时候问及康王殿下的,恐怕也只有这原先从东宫里出来的女官了。
“听那一路上的府城线奏,皇上估摸着也就这一两天,康王殿下就该到邺城了。这不,我这给皇后娘娘送过了这些贡礼,便要依着皇上的吩咐去张罗收拾掩云殿,预备着给康王殿下接风洗尘呢!”
“哈哈,丹公公辛苦了,那下官不便耽搁,先行告辞了。”
两相别过,丹玉便又继续催促着身后的内侍们同他去拜见了皇后。
这一进了玄霜殿,丹玉又少不了被褚非然问东问西的,只不过,褚非然记挂的可不是轩辕珷,而是左丞大人。
“褚相身子康健,让丹玉转告皇后娘娘莫多牵挂。再者,诸王入邺述职,待康王殿下到了,皇上不日将在掩云殿设宴,到时,诸臣俱在,皇后娘娘您便能见到褚相了。”
丹玉欠了欠身子,一边又用手里的拂尘招呼着身后几个内侍和宫人将贡礼一一清点。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褚非然听到丹玉这般回禀,打心里高兴,精神也为之一振,还像个没出阁的姑娘似的,若不是碍着众多宫人内侍在殿中,她整个人都几乎要从斜榻上跳起来,欢心雀跃。
“皇后娘娘淳孝,褚相知晓,必然心中甚慰。”
丹玉俯首,又是欠了欠身,这次,他打心底里微笑着,他是个命苦的孤儿,无论是何时何地,他见到这种场面,总是尤为的羡慕。
这边,褚非然察觉到自己方才有些太过激动,胸口处竟有些闷闷的,好似有半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不要紧不碍事,滋味却也不好受。
一边平复着心绪与呼吸,褚非然一边又突然想起来从女官和丹玉嘴里听来的“康王”,一时好奇,就又向丹玉问起了轩辕琲。
“听人讲,康王殿下同皇上极为亲厚,皇上可是已有过吩咐了?”
“回皇后娘娘,皇上确实已经吩咐过,待康王到了邺城,便住到掩云殿去。这不,丹玉先来送贡礼给您,再去收拾妥当?”
乍然一现的艳羡,很快便被丹玉又换过了惯作的一副灿烂笑容。他暗里“催促”着褚非然,希望能就此放他离去。毕竟,哪怕是内侍之首,那件事,也容不得他随意来说。
“这样啊……公公有劳了。”
和一众内侍各都谢过了恩赏,丹玉如愿以偿地顺利脱身,一出了玄霜殿,在宫道拐角,他便招呼来了身后的几个小内侍,将自己得来的恩赏竟是全数均分了下去。
“谢丹公公!”
“多谢丹公公!”
几个刚进宫没多久的小内侍倒也都懂礼数,个个当场便跪下来,给丹玉磕起了响头。
手中拂尘一甩,搭在臂弯里,丹玉反倒冷着脸转过了身去。
“你们一个个还不快去掩云殿那边领差事,倒在这里磕什么头,宫里头不做事可要挨罚,还不快去!”
明明是做了好事,碍于身份和威严,丹玉却还是要故作出一副内侍之首的气势来,唬得几个比他也小不上几岁的小内侍慌慌张张地赶往掩云殿去了。
“啊啊啊!”
忽地凭空一声鸦鸣,丹玉迎面只见着一个黑黢黢的影子,从他头上蛮横地一掠而过。
丹玉很讨厌乌鸦,因为它们不吉利。每每宫里头,有快要病死和老死的宫人、内侍时,它们来得比太医院和收殓的内侍们还还要早。
他曾听他那被自己算计了义父讲过,这些寒鸦能闻得出死人骨头的味道。一想到这里,丹玉便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去!”
随手拾起了个铺路石子,丹玉朝着那只寒鸦飞离的方向,狠狠地抛了出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看见了最为忌讳的寒鸦,丹玉一刻也不想再多作停留,也不想朝着寒鸦正停歇的方向走去。他顿了顿足,没有犹豫很久,手里头担着拂尘,他宁愿绕过一个大圈子从皇宫的另一头赶往掩云殿。
可这却正好中了某人的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