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那里没动,仍然垂着头,鼻子酸得不行,眼泪大滴大滴掉落在手背上。
她说不出话,也不想说什么。
她并不真的大度,可以原谅时老夫人对她所做下的一切恶事。
即使到了这时候,她也不能原谅。
唐楚君豁然起身,“您保重。”
出了门,迎面撞上女儿,便是赶紧擦了擦眼睛。
时安夏拉着她的手,“祖母可有说不好的话?”
唐楚君扑在女儿身上,抱着她,呜呜哭着,“没有,她跟我说对不起……可我没有原谅她……呜呜呜……”
时安夏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也不劝说什么,只安静地陪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话倒是没错。
可“对不起”三个字,又怎能抹去祖母所行恶事?
那些恶事,害了母亲一生!谁又有权利逼着母亲因为这三个字就非得原谅?
时安夏安抚好了唐楚君,便是让北茴将她送回海棠院。
这时,申大夫匆匆而来,进了时老夫人屋子里诊病。
尔后,福伯也来了,把李嬷嬷叫走了。
大概一炷香光景,李嬷嬷一言难尽地回来了,和申大夫擦肩而过。
申大夫又忙着去老侯爷院里诊病,听说那头也危。
李嬷嬷便是进了屋子。
时安夏和时云起相视一眼,觉得不对劲,也跟着进去了。
就见李嬷嬷一脸难为情,“唉,老侯爷那人!真不知道怎么说。”
时老夫人刚有了点精神,开口问,“怎么了,但说无妨。”
李嬷嬷吞吞吐吐,“老侯爷把老奴叫过去,让,让老奴来,来问您,二,二爷,和,和大姑奶奶,还有小姑奶奶,是不是,他,他的亲,亲生孩子……”
时老夫人听得整个人呆了。
万万想不到,都这时候了,那个死男人还在问这种问题!
当初就不该仁慈,直接一包老鼠药毒死他算了。
时成轩气得一把推开李嬷嬷,“你!你胡说些什么?”
时婉珍也伸手推了一把李嬷嬷,“你个贱奴!在我母亲面前胡说八道!”
李嬷嬷原本还有些愧疚,觉得不该刺激老夫人,被这两兄妹一推,顿时来了火,“你们推老奴做甚!是老侯爷叫老奴来问的!你们就算要横,也自己去老侯爷跟前横!跟老奴耍横有什么用?”
这时,时老夫人胸口剧烈起伏着,“李嬷嬷,你去回侯爷,就说……就说……他们三个,一个都不是他的!去!现在就去!”见李嬷嬷不动,她忽然狂吼,“去呀!按我说的去回!去!”
李嬷嬷被时老夫人那样子吓到了,一溜烟跑了。
时老夫人一口血吐在被子上,猛地往后倒去,不省人事。
一时屋里喊母亲的喊母亲,喊祖母的喊祖母,喊申大夫的喊申大夫。
申大夫忙啊,吩咐福伯,“去把老侯爷的后人都叫来吧,不成了。”
福伯急了,“您再瞧瞧,再好好瞧瞧啊。”
申大夫摇摇头。
他又不是大罗金仙,吹一口气就能吊命。
这时候,李嬷嬷便是踏进了屋。
老侯爷眼睁睁地瞪着李嬷嬷,声音又哑又颤,“说!说!”
李嬷嬷仍是一言难尽的表情,“老,老夫人说,说,说……”
“说什么!”老侯爷撑着一口气问。
李嬷嬷快哭了,“老夫人说,二爷和大姑奶奶,小姑奶奶……一个都不是您的孩子……”
老侯爷一口血吐在被子上,眼睛缓缓闭上。
良伯风风火火跑进屋来,“侯爷侯爷……起少爷高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