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琴一怔。
归无咎续道:“此神通拟化风月二象,正宜借此得名。有序无序,相与为一;表里幽微,从容兼备。其绳准规矩,表之易见者,似可喻为‘意之可知’;其弥漫纷纭,里之混沌者,差可拟作‘心实难测’。风月二象,意可知,心难测。诚所谓清风之意,明月之心。姑名之曰‘清意明心’,如何?”
清意明心。
清风意,明月心。
阮文琴念诵几遍,眉头舒展,道:“好。就叫‘清意明心’。”
又好奇的望了归无咎一眼,很认真的道:“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既往所阅经典,玄理昭彰者多,文采沛然者少,所以言难尽意。谢过道友。”
在旁观众人眼中,隐约能够看见归无咎、阮文琴嘴唇微动,似在交流。但是二人说了些什么,却无人能够听清。
无它,因为归无咎、阮文琴二人,此时皆是一身法力神意凝聚元婴之中,攻守之间,全无保留。故二人之出言,皆是肉身发声,不沾一丝法力。兼之二人音声不高,传出五六丈外,便湮没无闻了。
唯这二人斗到“无所不入”之境,隐约心意相通,兼之半读唇语,方能听见彼此说话。
阮文琴心中升起奇妙感觉。
比斗之初,归无咎骤然突袭,出其不意占得上风,迫使自己以“动静心芽”解围。
阮文琴自己,意求真淳,并不善用“形下”之道。尽管如此,她却有师尊所传之独门心得,别人想要在此间占得她的便宜,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她终究还是吃了个小亏。
究其原因——
其一自然是阮文琴对于自己的实力极为自信。
其二么,高处不胜寒。
不仅仅是本土修道文明的这片“天地”中,阮文琴望不见才情相当的对手;就是在那无人知晓、掩藏在迷雾之后的“天外天”中,她也曾登临绝顶,万古留名。
所以,骤然遇到归无咎这个对手,阮文琴其实心中并不如外表所见的那么平静。神交遥想之余,多少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意思。这也算是她本性之中,浪漫真淳的折射。
可是归无咎的无孔不入,攻心用计,却微微将她的“天真”拉回现实——她的对手归无咎,可没有什么“英雄惜英雄”的意思。这分明是一个“术”之运用趋于登峰造极的人,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自然,不免有几分失望。
所以当归无咎出言之时,阮文琴早已认定——依据她对归无咎的性格描摹,此人决计不会做任何没有意义的事!未免重蹈覆辙,阮文琴其实已经暗暗动用手段,定可抵御即将到来的算计诡谋。
可是,接下来……那暗中备下的手段却并未奏效。
事实明白无误的告诉自己:他归无咎,似乎真的……只是单纯想给自己的神通命名,如此而已。
正因为心性纯灵的缘故,阮文琴虽不擅长勾心斗角的手段,但一贯看人极准,从未走眼。
今天是第一次。
奇妙的感觉一涌而过后,接下来的便是迷惘。
似乎曾经发生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欲要追寻,却已惘然。
阮文琴收摄念头,暗道:“归无咎。既然你为之起名为‘清意明心’,那你就败在‘清意明心’之下吧!想必到了那时,我才能看清真实。”
随着她口中念动口诀,那一直只是摆设“灵眸”,忽地光华大放!
清风之意,明月之心,亦从“混沌有序”的更替之中跳脱出来,呈现一种前所未见的至高妙境!亿万风华,奇迹般的穿越归无咎手中双剑的屏障,毫无征兆的加诸其身,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至于其如何做到,却是十二分的不可琢磨,不可言说,不可思议。
局势急转直下——
归无咎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