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身着青衫,银髯过胸,年纪约在五、六十,龙行虎步,意态潇洒。另一人略微年轻几岁,脸庞红胖,眉毛如火,连衣服都是通红长袍,却有两条闪闪发光的金线神龙缝于衣上,胸口正中处正是决眦怒须的龙头,颇为夺目。
沉好好撞见这两人,神色变得怪异之极,连歇斯底里都忘了,眸中浮现着怨毒与羞愤,身躯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银髯老人微笑道:“小丫头胡作非为,确实该死。但她与老夫有一段夙缘,总不忍她死在眼前。李鱼小友,就请放过这丫头吧。”
李鱼不假思索道:“只怕要让老先生失望了。”
红脸老人笑道:“小子,你若有眼力,应该看出老张的厉害。他既然开口了,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哼,李鱼今日,定杀不恕。”
说话同时,桃花扇闪电般摇动,一招“白雪洒空红日暗,疾走风雷”挟带着威勐浩荡锐气,于好了汤的迷魂缝隙里率尔锥出,卓然不群,一意孤行。
银髯老人抚髯哂笑道:“到底是少年,年轻气盛,不错,不错。”
一道金光不知从何处而起,顷刻化成一道光壁,横阻在沉好好躯体之前,轻而易举挡住李鱼的风雷一击。
这段光壁举重若轻,吞吐若渊,无声无息化解李鱼的奋力一击,比之先前出手拯救沉好好的金光,更显炉火纯青。
李鱼心中一沉,知道银髯老人功力通玄,比之十大门派的掌门也不逊色,实非自己所能撼动。
但李鱼之所以要杀死沉好好,不单为洗刷自己委曲求全、羊疯含趾的屈辱,更是要为天下人除害,故而愈挫愈勇,心志坚定,霎时间击出红光数百道,试图冲破光壁防线。
一旁红脸老人瞪着沉好好,右手一挥,将地上的粗布衣裳丢到她身上,呼斥道:“臭丫头,你愣着作甚?还不快滚?”
沉好好这时停住了颤抖,往银髯老人方向吐了口血:“呸,张子羽你这狗东西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她眼珠子一转,又往李鱼瞟了一眼,眼中既有怨恨,也有惊恐。
李鱼根本无法与张子羽相提并论,根本不可能冲破张子羽的阻拦。
可是,她仍不由自主的惊恐着。
望见李鱼奋不顾身的模样,沉好好心中有一种无法压抑的恐惧。
而在恐惧同时,一股莫名其妙的欲念也蹿腾起来。
如火一般的燃烧着沉好好。
于是,沉好好狼狈起身,将粗布衣服丢在一旁,光着身子直接熘之大吉。
张子羽哂笑一声,微微摇头:“李鱼小友,徒劳无益,不如稍事歇息,茗碗对炉,如何?”
李鱼眼睁睁望着沉好好逃窜而去,竟是无可奈何,不觉怒火中烧,喝问道:“老先生似非邪道,为何要护着这妖女?”
“上天有好生之德,李鱼小友若以仙林为念,心中当存仁恕二字。”
李鱼怒目圆睁,神思诀一边施展不停,一边怒冲冲道:“此言大谬!老先生可听过怙恶不悛这四个字吗?若是放过歹徒,为一眼前之仁,多添无数哀嚎,岂是真正仁义?
踩花浪客沉好好荼毒仙林多年,不思悔改,罪大恶极。老先生既与沉好好有旧,多年中间不劝其为善,也不阻其为恶,反是放任自流,遗祸天下,这就是老先生所谓的仁吗?
只怕老先生所谓仁恕,恐怕是假仁假义吧!”
张子羽自一现身,便是一副雍容自然、凌云潇洒的派头,就连被沉好好痛骂断子绝孙也不曾稍皱眉头,涵养不可谓不佳。
但被李鱼这一通数落下来,竟是哑口无言,心头既添了一缕苦涩,眉宇间的潇洒意态也敛去不少。
“老张啊老张,你这个麒麟才子真是浪得虚名,竟被后生小子问住了,好笑,真是好笑。”
张子羽愁眉苦脸,叹气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我孽缘缠身,德行有亏,自是接不住李鱼小友的凛然正气。”
红脸老人哈哈大笑:“你是触着满腹牢骚了,妙极妙极,活该你被他挤兑。”
他又对着李鱼喊道:“小伙子,你莫要一根筋。黑白正邪,哪能轻易分清楚?
洒家问你一个问题,你那魔音宗主的好妹妹,对你倒是一片痴情,可她当年杀人如麻,玩笑之间就是滚滚人头。洒家问你,你既然满口子除恶务尽,是不是也要对她大义灭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