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舵爷大惊:“就为买支钢笔就就坐几天火车去北京,疯了吗你?“
孙朝阳正色:“季布一诺千金,孙朝阳说送你钢笔就必须买。“
沙舵爷眼珠子一转:“朝阳,你在开玩笑吧?“
“哈哈,哈哈。“孙朝阳大笑,才正色道:“我前阵子不是写了个长篇吗,杂志社发电报过来说需要改改,必须和编辑面对面交流。你想啊,一部长篇小说,字那么多,想要发表,修改的地方也多,书信往来实在太麻烦。当然,你的笔也是必须买的,说话就得算话。“
沙舵爷:“原来是这样,倒吓了我一跳。“他看了看请假条,提笔签字:”请假十五天啊,行,准了,去京城好好玩。“
孙朝阳在沙舵爷那里一切顺利,但母亲却不肯了。杨月娥擦着眼泪说:“北京,那得多北方啊,得多冷啊!听说人上厕所,得提根棍子去,一不小心屎尿就会冻住,得用棍儿敲。“
孙小小反驳:“妈你说什么呀,那是在东北,北京在华北,没那么冷。何况现在也是春天了,春暖花开,燕子回来了,你懂吗?“
小妹用四川普通话说,她最近为普通话烦恼,一直弄不清课文中“薄冰“的薄,究竟念”bAo“还是”bo。”
杨月娥哭道:“我管你是东北华北还是西北,不都是北方吗?”
孙永富被妻子的哭泣弄得很烦,喝道:“人不出门身不贵,好男儿志在四方,窝在小地方能有什么出息。朝阳这是在办正事,哪能被你拖后腿。他以前去插队,一插就是几年,也不见你要死要活的。”
老头满脑子封建思想,总希望家里人混个出人头地,有钱有权。
杨月娥:“朝阳插队的时候,我才三十出头,人年轻,没那么在意。现在年纪大了,一遇到事就想哭。”
孙永富:“我看你真是老了。”
“等会儿。”孙朝阳:“我就是去京城半月,到时候回来,你们怎么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妈,你别哭了,我好好儿的。小小,认真读书,争取在开学前把题刷完,我回来要检查的。”
现在是一九八二年二月,四川的天气已经暖和,孙朝阳已经脱掉臃肿的棉衣棉裤,感觉浑身轻松得跟燕子一样,好像稍微一用力就能飞上屋顶,青春真好。
但杨月娥觉得北京就是苦寒之地,让孙朝阳把冬装再次穿上。孙朝阳哪里肯,又被母亲骂了一顿。
第二天,孙朝阳只带来两件换洗的贴身衣服,轻装上阵,去了成都买了去京城的火车票,出发。
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出省,内心非常激动,看上面都新鲜。
窗外是八十年代的风景,山脉、田野、农村、城市,彷佛张艺谋电影中的画面,古色古香又无比鲜活。
啊,关中平原真开阔啊!
啊,黄河这么窄,都没水。
冀州平原原来是这样的。
经过三天三夜的火车,终于抵达京城,已经是晚上八点,天已黑尽。
孙朝阳一下火车就看到满目白雪,冷得打了个哆嗦,太……冷了,估计零度左右,早知道听妈妈的话,穿冬装。
顾不得看风景,其实晚上也看不到什么风景,孙朝阳直接上了地铁去沙滩,找了《今古传奇》订下的宾馆住下。
宾馆不错,很干净,带暖气,室内温度估计有二十六度上下,需要一定级别的干部才能入住。
孙朝阳以工代干,开了单位介绍信,倒也符合入住条件。
房间布置得不错,有地毯,有暖气,有独立卫生间,房费也不便宜,每晚十块,今古传奇挺有实力的,不愧是大型出版机构。
孙朝阳进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把所有衣服用水泡湿挂在室外冻着——他生虱子了,痒得厉害,很郁闷,很尴尬。大约是三天三夜火车被车上乘客传染了。
然后洗澡裸睡。
衣服在外面挂了一夜,冻成了冰,竖放地板上,直接就能屹立不倒。估摸着里面的虱子虱蛋已经冻死,孙朝阳才把衣服收回屋,放暖气片上烤干,穿好。
这么一折腾,已经是中午。反正这里离《今古传奇》杂志社没几步路,索性散步过去,还可以在编辑部食堂混一顿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