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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斯特先生与女王经常形影不离,女王对他的宠锡依然如故……目前,宫中有两位姐妹都深爱他,这情形已持续好久了。雪非尔和法兰茜丝.郝华德两个一直在争风吃醋。女王对她们并没有好感,对他的看法,也好不到那儿。由是之故,他到处都受到盯梢。
——基伯.塔波告其父鲁斯伯里
我的儿子使得整个家大为改观。姐姐们溺爱他,所有仆人都敬慕他,他父亲更是以他为荣。怪的是,那时我一心只想照顾他,不愿把他交给保姆,生怕她们会抢走他的感情。
这期间,华德有足够的理由满意于他的婚姻生活。我时常渴想着罗勃.杜雷,不过,既是两地相隔,我也是能面对现实的。对我象我这样高傲的女人来说,这种滋味,这在并不好受。
罗勃.杜雷在失宠的时候要我当他的短期情妇,然而,女王一向他招手,就变成“别啦!蕾蒂丝。再幽会下去,就不算明智了。”
我的自尊心非常强,就跟我的欲望一样。我要忘却那一段插曲。我的家庭,特别是我的爱儿会助我解脱。我又重新整顿家庭。有一段期间,还成了个模范妻子。我花了几个钟头清理食品储藏室,还种了一些香料植物,从庖厨烹饪之用。我经常尝试新奇。我从薰衣草、玫瑰、风信子中提炼香水,也以新方式将芬芳的野花掺入蔺草中,不过我最常用的还是绣线菊。女王说这这种野菊花令她想起乡野风光,光凭这句话,绣线菊就成了时尚之物。此外,我还选购了一些锦缎、天鹅绒和丝绸的布料,仆人们看得瞠目咋舌。我虽有一些好裁缝,但我的装束当然还比不上宫廷的流行款式。不要紧,我是乡间的女王,处处都有人谈我,说我多雍容华贵,我家的肴馔多么丰盛,连我飨客用的意大利葡萄酒以及我自酿的醇酒,都成为众人传诵的对象。每有宫廷来客,我就特意地铺张,好使他们印象深刻。我要他们再上门来跟我攀谈,我要知道他人明白我少了他,照样能过得很好。
象这样的家居生活,我很自然地又怀孕了。小罗勃出生后两年,我又产下一子。这一次,我认为该以丈夫的名字来命名,所以我的次子也叫“华德”。
这几年间,外面的世界一直在变迁。苏格兰女王的丈夫唐利,在爱丁堡外一栋宅第中神秘死亡。这栋宅第已经被火药炸毁,显然是有人想暗算唐利。这倒霉鬼一定是有所警觉,企图逃开,然而并没逃多远。他陈尸在花园中,尸体完好,并未被火药灼伤。由于找不到暴力现象,一般都认定他是被人用一块湿布蒙住口鼻而窒息死的。照这样看来,显然是试想杀无疑了。玛丽女王一直迷恋包斯威伯爵,深恨她的丈夫,而包斯威又休了妻子,这样一来,主谋者是谁就很清楚啦!
消息一传抵嘉利,我深深渴望能在宫中,以便观察伊丽沙白的反应。我想象得到她会故作惊怖,而其实暗暗地幸灾乐祸。不过,她可能也有些不安,因为玛丽女王目前的处境就象她以前一样。一般人当然会联想到当年罗勃的妻子死时,她那种四面楚歌的窘境。
要是苏格兰女王嫁给包斯威,她的王权就岌岌可危了。大家会认定她谋杀了丈夫,何况她的地位远不及伊丽沙白稳固。我一想到伊丽沙白就忍不住发笑。每次她一出现,四周就传来一片阿谀的附和声,连赛梭和倍肯那些人,仿佛也觉得她超凡入圣似地。有时我认为她是忘不了苏格兰女王,才存心如此。凭良心说,她也知道玛丽远比她美,尽管她浓妆艳抹,仍比不上玛丽的丽质天生。
事情的发展出奇地快。没想到玛丽立刻下嫁包斯威。刚一听到消息,我简直不敢相信。傻女人!她怎不想想我们那位精明女王的前例?这下子,玛丽等于不打自招了,即使她与唐利的死无关,经她这一决定,有关她和包斯威之间的谣传也被她证实了。
没多久,又传来卡伯里战役失败的消息。我那时坐立难安,只想到宫廷一趟,看看那双既能够流露,又善于隐藏的棕色大眼睛。战场失利,对皇家简直是一大侮辱,女王一定会盛怒不堪。伊丽沙白一直要别人尊重皇族血统,如今玛丽传出丑闻,又战事失利,无怪乎她要为她悲欢了。然而她又记得玛丽曾自称为英国女王,一些旧教分子还巴不得她垮台让位给玛丽,这些她也同样记恨在心。她的心情,实在微妙得很。
伊丽沙白绝不忘记玛丽是一大威胁。王冠是她的命根,她连自己所爱的男人都不肯分让,何况是觊觎她宝座的苏格兰女王?
至于罗勃,他作何感想?伊丽沙白是他想结婚的对象,然而她只轻描淡写地称他为“女王护驾”。罗勃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我相信他巴不得让女王屈居下风。
边境一役,玛丽女王大败被俘,并被监禁。后来她逃出,然而在朗塞一仗中,她就一蹶不振,竟神志不清想求助于她那“亲爱的英格兰姐姐”,实在是傻到家了。
玛丽魁梧达英格兰不久,父亲就登门造访我们。他是既忧虑,又骄傲,直到我听了他来访的理由,才了解他的心情。
原来,女王和赛梭曾接见他,告诉他说要派给他一项任务。
“这表示我对你的信任。”他骄傲地复述女王的话。接着,他又说:“我即将成为苏格兰女王的监护人,因此我就要到卡里梭堡去,史格洛普先生将帮我负责这件差事。”
华德答说他并不认为这是个好差事。
“为什么?”我诘问他:“这种事,女王只会派她最信任的人来做。”
“没错!”华德应了一句:“可是,这件差事相当危险,苏格兰玛丽所到之处,就必定有麻烦。”
“如今她既然在英国,麻烦就不会有了。”父亲说着。我只觉得他很天真。
“然而她却是你的囚犯,你则是她的狱卒。”华德一语点出:“万一……”
他没有再说什么,可是我们都明白他的意思。要是玛丽兵强力足,并发兵宣战而取得了英国王冠,则那些奉她敌手之命押解过她的狱卒,会有什么下场?若不然,则万一她逃走了又怎么办?华德的间断是说,假如这个烫山芋要抛给他,他并不会开心。
看来,父亲的责任是不轻了。
不过光提到伊丽沙白可能会垮台,便足以构成判逆罪,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忍不住这么想。
“我会小心看管她,”父亲说着:“而且不让她知道她是个囚犯。”
“父亲,你简直是自找罪受。”我告诉他。
“也许这是上帝的旨意。”他答道:“说不定我可以改掉她的旧教习气呢!依我看来,旧教思想正是她一切麻烦的根源。”
父亲实在很天真,可能是他的宗教观太过单纯的原故吧?年岁日增,他的信仰也日益虔笃,他甚至相信任何不信奉新教的人都会下地狱。
在这方面,我并没为难父亲。他是个好人,我又喜欢他,就如我喜欢母亲一样。我不希望他们知道我的观感多么离经叛道,他们要是知道我曾和罗勃.杜雷私通,不知会作何感想。当然,他们一定是大为震惊。
父亲还带来几件伊丽沙白送给玛丽的衣服。我说我很想瞧瞧,意外的是,父亲竟允许我看。我本以为会看到一些珠光宝气,款式高雅的衣物,结果,我只看到一些旧衣和一匹黑天鹅绒的布料,那几件小衣、衬裙,一看就知道不是新的。
这竟是英女王送给艳闻四方的玛丽女王的礼物,这些旧衣,不被玛丽的侍女指责才怪。
我不禁替玛丽难过。又一次地,我渴望身在宫中,亲眼观察一切事的进展。光凭那些访客传来的几星期前发生的旧闻,实在不够味儿,我喜欢身临其中,因为我的个性,实在无法光从旁观中获得满足。
我儿华德出生后不久,就接连发生了两件事。
苏格兰女王不久已经从卡里梭堡被移到波顿堡。父亲就如大多数和玛丽接触过的男人一样,已有点迷上她。不过这种着迷,只使得他想拯救她的灵魂,而非想占有她。我听说他一直想说服她改信新教。如今,玛丽已明白她自己有多傻。投奔英国,无异自投罗网。如果她投奔法国,恐怕结果也差不多,可是谁又能够确定呢?凯撒琳.麦迪锡(法国皇太后)跟我们的伊丽沙白一样的奸诈,何况又不钟爱她,若她向法国告援,结果只有更糟。可怜的玛丽,她有三个国家可以选择:一是她已逃离的苏格兰,再是她可能受到亲戚接待的法国,最后是她所选择的英国。
她曾企图逃走,可是她采用的方法都不太有效。她将床单撕成布条,再接成绳索,想沿墙滑下,地被史格洛普先生逮住了。自那以后,狱卒当然就增加安全措施。史格洛普的妻子因为跟着丈夫,所以也在那里看守。她是诺福克公爵的姐姐,常常向玛丽吹嘘弟弟的魅力,引得玛丽对诺福克兴趣大增,结果,诺福克这笨瓜因此受到牵连,从此一蹶不振。
不久,北部诸贵族反叛了,我丈夫遂应召出征。他加入渥威克伯爵的军队,而成了战地大将军。
母亲已卧病一段时间。她来信说女王对她多么和善,“没有人能比女王仁慈。”母亲写着:“我们多幸运!能有这么一位亲人登基。”
的确,伊丽沙白对朋友一向忠实。她将罕普顿宫中的套房赐给玛丽.席尼,供其退隐之用,席尼因为满脸麻子,已不愿公开社交,女王经常去拜访她,同她聊天,而且聊得很久。这表示女王并没忘记席尼夫人的麻脸是因为照顾她而被感染的。
不久,我接到诏令。
我又要回宫了。
我雀跃不已。为什么我曾以为平凡的乡野情趣可取代宫廷的刺激呢?一说到“宫廷”,我指的当然是那两位让我朝思暮想的人。想到就要回宫,我整个神经都绷紧了。
我简直等不及回宫。
我直接去谒见女王,因为她早已下令要宫人带我去晋见她。我正要下跪,她立即扶住我,且吻了我一下,我非常吃惊,但我很快就明白了。
“蕾蒂丝,我非常难过,令堂病得很重。”她说着,眼神黯淡了一些,“我很怕……”她摇摇头。“你得赶快去看她。”
我一直恨她入骨,因为她剥夺了我最渴望的东西,然而在那一刻,我几乎是爱着她。也许那是因为她对她所爱的人总能够保持友善和忠诚的态度所致吧!她确实深爱着母亲。
“告诉她我一直想着她。”她接着又说:“蕾蒂丝,你一定要告诉她。”
她挽着我的手臂,陪我一直走到门口,仿佛她因为分担我的忧伤,便宽恕了我以前的过失一样。
母亲去世时,我和从兄弟姐妹都随侍在侧。我跪在床边,将女王的意思转达给她。从她眉间飞掠过的神情看来,我知道她已经了解了。
“信奉上帝……也服侍女王。”她喃喃地说着:“孩子们!要牢记啊!”
一说完,她就瞑目逝去了。
伊丽沙白非常悲伤。她野持要母亲葬在寺爱德蒙堂的墓园,葬费就由她支付。她召见我,告诉我她一直深爱这位表姐,如今表姐已逝,她倍觉神作。我知道她是真心的。在那时候,她对我们十分和善,连我吸引罗勃的注意,她都宽恕了我。
葬礼之后,她又召见我,向我谈论我的父母亲。她表示她深爱我母亲,对父亲则十分敬重。
“令堂与我之间,有着亲戚关系。”她说:“她生性善良,我希望你向她看齐。”
我满怀渴望地表示我愿意服侍她,她答道:“唔!可是你有家累。现在有几个孩子了……四个吗?”
“是的,陛下。有两男两女。”
“你真有福气。”
“我也是这么想,陛下。”
“很好,有一段时间我还以为你不安于室呢!”
“陛下!”
她拍了拍我的臂膀,说:“是真的。我尊重华德.狄福洛。他那种人,值得过一切幸福的生活。”
“如果他听到陛下这一番话,一定会乐昏了头。”
“他很幸运,能有个长子来继承他。长子叫什么名字?”
“叫罗勃,陛下。”
她猛地盯住我,稍后才说:“是个好名字,也是我最喜爱的名字。”
“陛下,我也是。”
“我该酬劳你的丈夫,他一直那么尽忠职守。渥威克先生就时常提到他。我已经想到一种表达我的感激的方法。”
“陛下,我可不可以问问是什么方法?”
“当然可以,我要把他的妻子送回嘉利,这样的话,他一回家,就看得到她了。”
“可是他正忙着北方的战务。”
“没错。可是我方已占了上风,叛军渐渐不支了。万一他回到家里,我可不愿让他失望,还想念着妻子。”
这简直是逐客令。母亲的死所带来的友善已消失。她并不原谅我曾吸引了罗勃。
我的子女都在成长中。潘乃珞半近十岁,罗勃也近五岁了。然而家居生活从来满足不了我,我当然也不爱丈夫,几次他回来,都激不起我的兴致。生活是这么枯燥,简直令我坐立不安。我喜欢孩子,尤其是小罗勃,可是一个五岁大的毛孩子,如何能满足我这种个性的女人?如何能给我足够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