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稀记得来深圳的第一年,时不时又以前的同事联络和问候着彼此。漫漫地,大家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和忙碌,这种没有任何功利的联系反倒少了起来。直到每次听闻有老同事过世了,他的内心总要一阵刺痛。就如同从胸口扎进去一根尖针一样,每一次听闻熟识的人“走了”,总能疼上好一阵。游马、宁莉......这些曾经熟悉的人,现在都成了他夏成才内心不敢去触及的坎,一想到就能瞬间心如刀割。
这一次,夏成才没有多想,第一时间安排好了去北京的行程。
临行前,杨丹给自己也买了票,她执意要随总裁前往。用她的话就是要名正言顺地行好秘书之职。夏成才在经历了这么多回的遗憾和离别之后,这一次,他没有十分明确地拒绝来自杨丹的暗示,或者说是一片真诚共处的炙热之心。
飞机上,他们领座而坐,谈论了很多过往都没有触及的话题。
夏成才诉说了自己的童年趣事、求学历程,吐露了儿时的成长经历对于现在的婚姻家庭观念的潜在影响。杨丹也诉说了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说了当时的心情和挣扎,也表达了走出阴霾后对于生活播下了新的期望。
刚下飞机他还接到了恩师邱老师的电话。邱老师得知夏成才要去北大参加活动,特意叮嘱了他在北大法学院任教的好友,要与他学生见上一面,说是两人应该能产生思想的火花。
杨丹在一旁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安静地聆听着总裁的每一句话。她的内心充满了羡慕之情,能有一名顶尖学府的知名教授时常惦记着,无论啥时都能与老师进行深入的交流。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智者常相伴、睿智在心间”的境界吧。
本打算在结束完北大的活动之后,再抽空去医院看望张莉。结果,刚一下机场大巴,夏成才突然改变了注意,与单大康简单确认时间后直奔医院。
在病房看到张莉的那一瞬间,夏成才的内心再次绞痛起来。只见她的全身插满了管子和仪器,在氧气面罩的作用下每一次呼吸依然很吃力。张莉看到有人来看望,穿过透明的面罩用眼睛传达出了高兴的意思,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痛苦。
一旁的杨丹看着这个压抑的场面,竟然没忍住任由眼泪一滴滴地往下落。她多次听总裁提起过“会里的好朋友”人非常好,谁知第一次相见竟然就是目睹了对方的脆弱绝望期。人世间无奈有千万种,但这“见面便意味着告别”的心情,可能算是无可奈何的一种极端形式了吧。
单大康早已泣不成声,他恨自己没什么没有早些重回张莉的身边,假若这样他们共度的时光将会多出很多。
可能是担心影响张莉的情绪,单大康单独喊出了夏成才,两人在走廊上聊了半天。大意就是,按照医生的判断,张莉人生所剩时间可能不会超过本周。她本人对于这个状况也有预判,对于自己的这种结局早已释然了,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将自己的骨灰带回到生她养她的大西北去,要在死后与那辽阔苍茫的雪山、草原、荒漠融为一体。
这可能就是张莉的最终归宿了吧。在短短的三十多年里,张莉创造了无数的成绩,也给了无数人希望。她的生命价值不因短促而存在半点的降低。
这一次,张莉终于能休息了。她一直渴望的给家人的守候,也将是一个永恒的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