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关山目光一转,计上心来,趴在床头扶着额哀叹道:“我!我怎会如此糊涂!如我这般人,还是死了算了!活着有什么意思!”
他一边哀叹一边悄悄观察着卫清楼的反应,已经打好主意等卫清楼稍有动摇的时候就提出让约书作废。
然而卫清楼之时站在那里,不仅不作出表示,反而温和地笑着:“先生想做什么,晚辈自然不能拦,您既存了死志,晚辈唯一能做的,想来只有为您料理后事。”
他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虚咳两声,微微垂头:“先生放心去吧。”
太狠了。
越关山没想到他会这么狠。
他作势要撞向床头柱,在看清卫清楼没有要拦他的意思之后,总算放弃了拙劣的表演。
卫清楼将约书拿出来,很有些讶然地道:“看来先生是改变主意了,既如此,就请先生早日收拾行囊,我们也好早些上京,您觉得呢?”
越关山不说话。
但卫清楼又岂会在意他说不说话?对他而言,目的既然达到,越关山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就都不重要了。哪怕人就是偷偷跑了,有约书在手,到了宫里,那也只能怪越关山不守信用,而不是他办事不力。
他转身出了小院,留下两个侍卫在此守着越关山,余下的人则随他回城中客栈。
县令知道他来,特地递了帖子,想去拜访他。
客栈门外,等候多时的陈如松见着卫清楼的马车缓缓驶来,轻轻吐了口气。
他原本想着,京中来的贵人,想必是不愿和他们这些芝麻大小的县官有什么交集的,是以这些日子他即便知道对方在城里,也没想过攀附富贵。却没想到对方却找人递了枝来。
听说这位小郎君是国公府里最受宠的一位公子,脾气阴晴不定不说,折磨人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
“马车里可是陈大人?我家公子说请您上楼一叙。”
车外侍卫的话打断陈如松的遐思,他连忙应好,低头出了马车,随侍卫进得客栈,又上二楼。
“卫公子。”
见着雅间里伫立在窗口的背影,陈如松垂眸拱手:“早听闻三公子大驾光临……”
客套话还没说完,卫清楼已经打断他:“陈大人,我听说绥平城里有位绣娘,出自她手的绣品,千金难求?”
陈如松诧异看去,只见容色过人的少年郎君薄唇微弯,看起来漫不经心,但又暗含正色。
他顿了顿,快速想起近来城中风头大盛的绣娘只有一位,连忙道:“对旁人而言如此,但若是三公子喜欢——”
“我不喜欢,只是,”卫清楼拖长了语调,慢悠悠道,“天气有些凉,我还缺件袍子,你看这事怎么办?”
“下官明白了,过会儿我便让那绣娘到客栈来。”
卫清楼摆了摆手:“不如将人请到县令府吧,我到绥平城这许多日子,还没去陈大人府上拜会过,如今想来,甚是失礼啊。”
陈如松心下发苦,但也只能应下,没办法,国公府的公子认定的事,他一个九品县官还能多嘴不成?
他只怕卫清楼醉翁之意不在酒——听闻国公夫人极喜牡丹,恰巧他家夫人爱花如痴,在府中便种了满园牡丹。
卫清楼却是没工夫想那么多,听见陈如松答应,便径直下了楼,命车夫往县令府邸去。
陈如松落在后头,令随从连忙回府,将消息带给夫人。
夫人聪慧,听闻卫三公子要来,定能备好应对之法。
在两人各怀心思之际,两架马车一前一后地行驶起来,不多时,便到了县令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