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偃如此,既有演戏成分,亦是发自肺腑。
“父王既然身体不好,为何在此时派遣上将军伐魏?”
最终,赵偃还是未能掩饰住心中的疑惑,出声询问。
“此番伐魏,寡人给了上将军多少兵马?”
面对赵王这突如其来的询问,赵偃却是有些发蒙,下意识回道:“五万兵马。”
赵王语重心长的说道:“伐燕尚且要出兵十数万,况魏乎?汝以为,廉颇能否在三月之内,如约拿下繁阳?”
赵偃听到这里,却是感到越发疑惑,问道:“父王既知凭借五万兵马,难以拿下繁阳,为何不多派兵马给上将军?”
“朽木不可雕也!”
赵王闻言,顿时气得身体发抖,出声骂道。
赵偃唯唯诺诺,只是心中疑惑更甚,却又不敢多问,顿时感觉心乱如麻。
看到自己儿子这幅模样,赵王深深叹了口气,有些意兴阑珊。
“汝难道不觉得,上将军权势太甚么?”
赵偃听到这里,顿时眼睛大亮,心中的疑惑顿时被解开,脸上也带着些许喜色。
此前,赵偃始终觉得廉颇权势太大,对自己无礼,更是居功自傲的表现。
可惜赵王对廉颇器重有加。
故此,哪怕赵偃故意推出乐乘压制廉颇,却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他却没有想到,居然连自己父亲,也觉得廉颇权势太大,那么仅仅调拨五万兵马给廉颇,令其攻打繁阳之事,也就说得清楚了。
以魏国国力,想要依靠五万兵马攻取重邑繁阳,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样的话,纵不能借此治廉颇之罪,亦能打压其声望,削其官爵、俸禄。
不过很快,赵偃就有些犹豫的说道:“既然父王亦觉廉颇权势太重,直接打压即可,令其统帅五万兵马伐魏,不仅会消耗大量钱粮,亦会折损士卒无数,于国无利啊!”
赵王先是死死盯着赵偃,继而摇头叹息,久久不语。
五万大军,每日消耗甚巨,赵王又何尝愿意这么做?
可惜的是,廉颇在朝中威望太高,若无故削其官爵、俸禄,非但不能服众,反而会让不少军中将领心生怨言。
迫不得已之下,赵王也只能出此下策,让廉颇统帅五万兵马伐魏。
赵王相信,以廉颇才能,虽难以攻克繁阳,兵马也不会损失多少,最多只是损失些许钱粮罢了。
若能趁机打压廉颇,稳固朝堂局势,这些损失也足够了。
叹息过后,赵王有些怒其不争的说道:“若非为了替汝扫清障碍,寡人又怎会出此下策?”
“汝素来与廉颇不和,若寡人去世之时廉颇尚在朝中,汝固然能够继位,亦会被其所掣肘。”
“寡人最多活不过一月,却诓骗廉颇,说还能活上半年,令其率兵伐魏。”
“恐怕廉颇刚刚率兵抵达繁阳城下,寡人已经去世。”
“没有了廉颇在邯郸,汝有乐乘及满朝公卿支持,完全能够顺利继位,而后迅速稳固政权。”
“那个时候,哪怕廉颇班师回朝,亦翻不起太大风浪。”
“汝大可以廉颇未能攻克繁阳为由,削其爵位、俸禄,先闲置其一段时间,再委以重任,廉颇必然认为汝宽宏大量不计前嫌,感汝恩义,自愿效死。”
“如此,既能毫无后顾之忧的稳固朝堂,亦能收服廉颇这头猛虎,岂非两全其美之策!”
听完了赵王这番话,赵偃恍然大悟,这才理解了自己父亲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