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麒做着让父亲不要做声的表情,手中快速的重新装添火铳,浑然不顾自己的左手还在往下面淌着鲜血。重新装好火铳,她靠在门边竖起耳朵听着,就像一只弓着身子的母猫,微微发蓝的眼睛内瞳孔已经缩成了一条缝,她往上看了看,好像在提醒着什么。萧讷温这才留意到,屋顶的天花板上,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瓦片相撞发出的低响,萧麒看了看身边的父亲,做了个口形。
“弓箭手?”
萧讷温分明从萧麒的口形中得出了一个信息,他会意地点了点头,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屋里面去,顺手抄起了挂在一面墙上的弓箭,又顺手拿起了椅子上的坐垫。父女俩心有灵犀,萧麒很快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萧讷温准备丢出这个坐垫去吸引楼顶上弓箭手的注意力,而萧麒则趁机冲出去一枪将那弓箭手击落。这会儿通过天花板上的脚步声,大概能确定弓箭手在哪个位置和数量规模,如果扔个枕头能够成功吸引弓箭手的注意力,以萧麒射击的本事和速度,一举把弓箭手击落是绝对没问题的。
萧麒不想大声喊人,她知道父亲那些侍卫们恐怕已经遭了毒手,更大的可能是下了迷药。现在大喊大叫于事无补。如果喊了声来,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屋外的刺客只会让自己父女死的更快。
萧讷温刚刚给萧麒投来已经准备完毕的眼神,还没来得及行动,萧麒的耳膜就被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给震撼了,外面火枪的声音此时宛如过年时夫君点的鞭炮一样连续在萧麒耳边炸响,让萧麒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她立刻冲出了屋子,与来人会合在一起。
萧麒回头一看,只见她带来的女侍卫们举着最新装备的火药枪连续朝屋顶射击。此刻已经打死了两个屋顶上的刺客,门口更多的女侍卫端着火枪,提着马灯涌进了院子,把萧麒护在中间警戒着。屋子里,萧讷温愤怒的心情总算是平复了下来。
他定了定神,借着院子里的灯光,萧讷温看着萧麒满身满脸的鲜血,想想刚才的一幕,父亲本性中的关爱很快就涌了上来。
“麒儿,你受伤了么!”
父亲眉毛都拧成了一团,说完就要过来。
“父汗,别……”
萧麒别字还没出口,萧讷温就踏出了房门,一切发生的都是那么迅速,萧麒甚至都还没有感觉到慌张,似乎一切都还有时间挽留,可是命运总是喜欢跟萧麒开玩笑,正当此时,房顶上防火墙后面,一声寒冷的弓弦响过,无声中却震耳欲聋,宛如末日的审判,随即一枚白羽箭从上而下,流星一般撞进了萧讷温的怀里,萧麒的瞳孔一瞬间放大了一倍,仿佛整个夜幕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噗!”
那是父汗中箭的声音,宛如末日的罄音,萧麒眼中的世界,漠然之间突然变成了血红色!我的双手呢?我的双腿呢?为什么突然都移动的如此缓慢?我怎么没时间去帮父汗躲过那一箭?
“呯呯呯……”
又是一阵急促的火铳声。
随着父汗倒下,萧麒感觉一股带着仇恨的热血突然冲上了自己的头脑,顿时让自己视线变成了赤黑结合的模糊之状,萧麒虽然视觉已经逐渐模糊,却仍能清晰地看见隐藏在自己房屋斜顶背后的那个弓箭手的脑袋被火铳的弹丸射爆,红色的鲜血在空中飞溅,伴随着一声凄惨的嚎叫,那人翻滚着、带着一堆破碎的瓦片和残破的铠甲从楼顶上翻滚而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萧麒则看也不看一眼,径直冲向了面前躺在地上的萧讷温。
“父汗,父汗您没事吧!”萧麒嘴里说的是没事,她也期待父汗真的如自己嘴里说的一样没事。
“别怕!为父……为父且好着呢……”
萧讷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浓烈的咳嗽打断了,听着父汗的咳嗽就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了似的,就如同一阵一阵地掐着萧麒的心脏一样,令萧麒焦急之外有多着好几分揪心,萧麒不敢怠慢,赶紧拔下箭头,之后在父亲的衣服上撕开了个口子,将手伸进去摸了摸,才发现父亲今天穿了铠甲,所以箭头没有深入父亲的身体,不过父亲年迈,血管和肌肉都已经松弛了,即使是没有深入父亲的胸膛,萧麒也不敢确定到底能不能好!
萧麒虽然揪心,但是她并没有到完全没了主意的地步,于是萧麒还是对着贴身侍女慧心说道:“慧心,立马拿上我的令牌,你快去通知黄承大人调动人马,告诉黄大人,有人勾结迭剌契丹叛乱,城里面有迭剌部的细作潜入,城外可能有挞马军赶来夺城,部族军中可能有敌人的内应。让黄大人注意防备警戒,一定要守住城池。快去!我先帮父汗止血!”
“是,皇后娘娘。”
慧心也不敢拖沓,赶忙冲出屋子上马直奔布政司去了。
萧麒扶住父亲,说道:“父汗,我要给您止血了,过程可能会有点痛苦,您稍微忍耐一下吧!”
萧麒看着面前满脸痛苦的萧思温,有些不忍下手,可是这毕竟是生养自己的父亲啊,自己怎么可能想象在没有父亲的环境下生存?失去亲人的危险性下逼迫着的萧麒反而手上的动作更加迅速,父亲还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萧麒就按照黄浩曾经教授给她的急救方法,伸出了自己的食指,伸进了父亲的伤口,勾住了父亲断裂的那根血管,疼得父亲倒吸一口冷气,吓得萧麒差点没一不留神松手让那根血管掉回去,但是想着如果自己手慢,父亲岂不是更加受煎熬?
萧麒心一横,手上的动作却变得更快了,勾着父亲的血管把它压在了父亲临近的一根骨骼上,止血的时候就像关掉一个阀门,父亲的老血溅得萧麒满脸都是,父亲的鲜血让萧麒的心中更加慌乱了,但是还好止血的过程已经结束,萧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在自己的慌乱没有影响给父亲止血!
从是为手里接过急救包,拿来纱布给父亲包扎完毕,萧麒冷眼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那个肚子被打穿的第一个刺客,此刻这人还没有咽气。拿起了手中的短刀。她知道这不过是个负责办事的无名小卒,而真正让父亲受伤的,是他背后的那个幕后老板。
萧麒摸了摸自己已经沾满鲜血的脸,那上面的血,既有别的刺客的,也有父亲的,然而那父亲的鲜血,就像附着在萧麒脸上和心上的恶魔一样,让萧麒这个刚刚二十岁的女人的心也变得无比歹毒,仿佛狠狠地怀抱着萧麒的穷奇、判官,正在让萧麒的心灵也变得无比阴森、可怖和毒辣。此刻,萧麒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没有了往日的怜悯和柔情。
她不知道,从这一刻起,她被亲人的鲜血和仇恨推着她走向今后岁月里杀伐果断之路。她甚至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脸上的鲜血正在凝固,似乎给她戴上了一张仇恨的面具,无法摘除,无法撕裂!
带着它,自己就如穷奇夜叉般可怖而残忍,但她却依然没有想要摘掉它,让自己的亲人流血,不管是谁,哪怕是契丹人,就是对自己良心的底线宣战。自己绝不能容忍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即使现在变成全世界最恶毒的女子,她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至于这个刺客,此刻萧麒不准备杀了他,她只想让这个刺客的幕后主使付出代价,至于这个刺客,是死是活都无所谓,此刻,她只想找出幕后的黑手。
“我们长话短说,谁派你来的?是耶律述澜?还是耶律阿保机?我们这里有哪个部落参加了叛乱?挞马军现在到了哪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