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为我的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来找您的。我那两个孩子在家闲着有好几个月了,前些日子那两个去单位回来说,单位要裁人了,要不要他们了。石书记,您知道,他爸爸去世早,就我带着这两个孩子,好不容易盼到他们工作了,没想到又要让他们回家。老大脑子有点毛病,快四十了还没有成家。单位要是不管他,他自己怕是养活不了自己的。我来单位就是给他们两个说说情,找领导给他们两个找个事情干。”
石原听后,对大娘说:“刚才我们开会,就是在研究下岗工人的安置问题。请您放心,我们对单位的下岗职工不会随便推向社会不管的。我向您透个信息,我们公司对下岗工人的安置分两步走,第一步,可以自愿买断工龄,鼓励下岗职工自主创业。第二步,将不愿意买断工龄的职工组织起来,单位协助下岗职工再就业。”
石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对大娘说:“您回去后,和您的孩子好好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对他们今后的发展有利就怎么做,好吧!”
大娘听了石原的一席话,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大娘站起来说:“领导都给下岗职工想好了出路,我也没什么说的了,那我就回去了。”
石原对站在大娘一旁的小王说:“快到吃饭时间了,小王,你去食堂给大娘打一份饭上来,让大娘在咱们这儿吃完饭再走。”
小王正要去打饭,大娘一把拽住小王说:“姑娘,别麻烦了,我不饿,我回去还有事儿。”大娘说着,把小王又拽回沙发旁,自己走出了门。
石原见状,对小王说:“快去送送大娘。”
午饭后,何春来来到陈铁山办公室。
陈铁山正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陈铁山听见有人敲门,睁开眯着的眼说:“请进,”陈铁山看进来人是何副经理,连忙起身说:“春来,我这次从广东回来,给你带回来一样东西,你准保喜欢。”陈铁山说着,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正方形的木盒,递给何春来说:“打开看看,喜欢不?”
何春来接过木盒,掀开木盖,看到里面是一方端砚,眼里立刻放出光彩。他把木盒放在桌子上,取出砚台,仔细端详。见砚台底部刻有广东肇庆字样,再看材质,坚硬,细腻、娇而不燥,是一方上乘好砚。
何春来喜欢书法,对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文房四宝颇有研究。他知道,中国有四大名砚,广东肇庆端砚名列第一。
陈铁山见何春来对端砚爱不释手,说:“我对砚台是外行,只知道广东肇庆砚台有名,我就挑最贵的给你买了一个。”
何春来问:“这方砚台多少钱?”
陈铁山说:“你就别管多少钱了,你要喜欢,就算我送给你的一个礼物,你要不喜欢,砚台还留我这儿。”
“我当然喜欢了。”何春来说。
“喜欢就好,说明我没有给你买错。你用我桌子上的报纸在包一下,省的让别人看见说三道四。”
“感谢的话不说了,昨天您夜里才回来,今天就赶来上班,经理真是够辛苦的,不打扰了,您抓时间休息会儿吧!”
何春来用报纸包好砚台,就要出门。
这时,陈铁山像是想起什么事,对何春来说:“对了,我问你一下,总公司关于给各单位分房的具体日期定了么?”
何春来站住回答:“还没有。”
陈铁山说:“分房时不管我在没在公司,你要给我留出三套两居或三居,我给公司的关系户用。”
过去,公司在进行福利分房时,经常会给相关单位领导留几套住房,互通有无,保持良好的互相协作关系。
何春来听后,立刻回应说:“没问题。”说完,他走出经理办公室。
晚上七点多,石原正在办公室看书。
忽然,他听到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铃声。他拿起手机,是自己的老婆打来的。就听对方大声说:“石原,我把向发财大哥叫到家里,把钱还他,他死活不接,他非要见你,没办法,我才给你打电话。”
石原今天满脑子想的都是公司改革和下岗工人安排的事情,把让老婆约向发财来家退钱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他想象得出老婆现在的尴尬局面。
石原沉思一下,对老婆说:“你把手机给向发财,我对他说。”
黄淑芬把她的手机递给了向发财。
石原说:“老向,我在公司里有些事情没能赶回去。把你送来的钱退给你,是我让我老婆这样做的,你不要为难她。你们的包工队在我公司干活儿也有好几年了,我们也算老朋友了。朋友之间要以诚相待,而不是以钱相见。你要是与我交朋友,就把钱拿回去,你要是不拿回去,你在我这儿也就做不成朋友了,你选择吧?”
向发财在以前与石原的交往中,他就感觉石原与其他经理不一样。石原为人正直,他不但不对包工队吃拿卡要,而且,对包工队遇到的困难,他还千方百计的帮助解决。也不知道怎么,这一年来,揽活儿兴起了送钱的风气。好像不给钱就别想揽到活儿。他听了石原说的这番话,又让他看到了希望。就说:“石经理,我听你的。”
末了,他紧接着又说了一句;“石经理,您千万别忘了给我们找活呀?”
“论实力,讲信誉,你们这个包工队做的都很好,还怕没活干。”
石原说。
“谢谢石经理夸奖。”
“你把手机给我老婆,我跟她再讲几句。”
向发财把手机又给了黄淑芬。
石原嘱咐黄淑芬,交给向发财钱时,要让他当面清点一下,并告诉他以后有事不要到家里来找他,可到公司直接找他。说完,石原就断开手机通话。
石原刚把手机放到桌上,就听到有人敲门。石原把来人让进来,一见是何春来,便说:“何副经理,这么晚了还没回家,找我有事?”
石原这么问何春来,应该先问问自己怎么还没回家。石原下班后不回家在公司读书学习的习惯,带动了他的下属纷纷仿效。特别是公司的几个副职,每天都是晚八点左右先后脚离开公司。何副经理的书法就是每晚在公司练习一小时,有了长足的进步。
何副经理见石原问他,便说:“是,找您有点事儿。”
他接着说:“书记,据我所知,这次总公司分房,给我们公司的大三居没有几套,我想问问您,是给您留一套大三居呢?还是给您留两套两居呢?”
石原看了看何春来,说:“何副经理,我想,我这次分房就不参与了。你看,我现在住不到九十平米的小三居,孩子出国留学了,就我和你嫂子两个人住,足够了。再换个大一点的,也没啥意思,况且我现在住的小区交通购物都很方便。”
何春来听后说:“书记,这是我们企业单位最后一次福利分房,这次不要,以后可就没机会了。况且,您的孩子从国外学成回国,总要有一套自己的住房吧,不行的话,您的小三居也不用换了,给您留个两居,我估计,正处级干部怎么也得达到一百二十平左右,给您两居,超出平米的部分,来个补差就行了。您看如何?”
石原想了想说:“我看,还是算了吧?咱们公司这几年陆续招来几批大学生,有的已经结婚,他们还在租房住,这些人可都是我们公司的宝贝,是骨干力量。这次分房,一定要满足这些人的需求。据我所知,惠民公司用高薪已经挖走了我们单位来的一些大学生。我们不能随意给他们提薪,但我们可以用住房来留住他们。我们不能再让我们单位的骨干流失。”
石原停了一下又说:“老人们有句话,叫儿孙自有儿孙福,不为儿孙做马牛。父辈如果什么都为子女考虑好了,可能对他们的发展没有多大好处。让他们自己奋斗得来的幸福,他们才会珍惜和满足。”
何春来没敢再劝说石原给他自己留房。他再劝说,可能就会挨石原批评了。
何春来从书记办公室出来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这次福利分房工作的担子沉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