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羽生扒拉火炭的手停住,顺手将火棍伸向姜公铭刚塞满烟叶的旱烟袋边,用仿佛刚记起来的语言功能说:“只是觉得说话没用。”
“人不能只为自己而活,人总是怕和别人活得一样,却又害怕和别人活得一样,还是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来。”
姜羽生道:“无妨,你死后我便离开此处,别处无人认得我。”
姜公铭提前预料到此般结果,也不在这种事上追问下去,又道:“你可知自己是什么人吗?”
姜羽生点头。
姜公铭又问:“外面很大,你知道自己欲往何方,欲做何事吗?”
姜羽生又点头,答:“有些东西早已注定,改变不了的。”
姜公铭叹气,说:“其实心有所执也并非好事,但好在知道自己的目的,也不算枉费以后的生活,若不是我年轻时候见过许多,断断不能相信此事就落在了我孙子身上,知道你父母为何要死吗?”
姜羽生还是点头,道:“受不住。”
姜公铭心有所想,片刻后说:“既出生于平凡村家,心胸中天地巨大,意念过剩,却身负过人之能,再不想却也是因此克死父母,或许太易孤独,想来你也有所准备,虽看透此番缘由,老之将至,我倒还是希望你是我天伦之乐。”
姜羽生想到自己七岁就死去的换作阿玉的女儿,似乎心有感触,抬头望了望姜公铭沧桑脸庞,嗫嚅道:“爷爷……”
姜公铭脸色似乎变得潮红起来,不自觉满脸笑意,连说两声“好,好”,拿起烧火棍从碳渣中扒拉出来一个烤地瓜,想用手拿起来吹吹,却被烫了手。
烤地瓜掉落,眼看着就要掉进炉子里,姜羽生伸手拖住,手背离炭火不到一寸,却丝毫没有感到热意和疼痛。
伸手将烤地瓜递给姜公铭,姜公铭挥挥手,示意这本来就是给姜羽生吃的,姜羽生掀开一层表皮,不顾滚烫便伸入嘴中,一股热气便从嘴中呼出。
姜公铭道:“出生至今,七年有余,此七年我看在眼中,你心有所执必定也是前世之事,无论怎样,此生过好,切记......”
姜羽生听懂了,觉得对的东西总是会被他记在心里,点头一下便胜过话语千句。
一老一少沉默半天,姜公铭抽完了一袋烟,姜羽生吃完了一块烤地瓜。
或许由于很多年没有说话,又或许眼前的老人能够帮自己解答一些东西,姜羽生终于主动开口了一次:“如果前世仅仅发生在几年以前呢?”
正在重新装填烟丝的姜公铭手指一顿,几缕烟丝掉落在烧完的碳灰里,消失不见。
“以前师傅说过,人之轮回时间分长短,越内心平静此生无求之人轮回便越久,甚者甚至没有轮回,而内心如山峦丘壑或浪涛激涌,便是前世心愿未了,轮回便短一些,你便是后者了。”
姜公铭继续装填烟丝,姜羽生依旧拿起一根火棍帮其点上。
姜公铭深吸一口,继续说:“但凡轮回者,皆忘却从前,你是为何依旧记得?”
姜羽生眼中精光凸现,沉声道:“恨意滔天,枚举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