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满朝大臣议论纷纷,消息不灵通,以为太子爷开办盐业衙门,哪里施政有瑕,引来了百姓叩阙,心中暗自盘算着为朱标开脱的办法。
而以胡惟庸为首的一派大臣,已经面如死灰。
“说下去!”朱元璋面无表情。
两个老头对视一眼,张因开口说道。
“陛下,民间无盐啊,从龙凤年间开始,食盐价格就与日俱增,吃不起盐,更是常有的事,老朽的村子,很多年轻人二十几岁的年纪就半头白发了,就是因为没有盐,孩子婆娘浑身肿胀,遭罪呀………”
“现在还是这样吗?”
朱元璋动容,“他说的这些事情,老朱可是太清楚了,毕竟是苦日子过来的,当初家里边只有一点点盐,朱元璋的父亲朱五四,自己舍不得吃,就闹了个全身肿胀的毛病……”
“陛下,这事儿俺知道,俺和您说!”张尚恩一着急乡音都冒出来了。
“准!”老朱死死的盯着他俩。
“老秀才说的还是轻的!毕竟谁也不能挺着得病,还是要挤出点钱去买盐吃的。
但是盐市时常关门,没有关系,没有熟人,根本买不出来,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被逼的没办法,只能去黑市买!
但是黑市的盐太贵,最贵的时候七八分银子才能买上一斤盐,里边还得掺杂点沙子石块!我们买不起就只能去钱庄借款子,万一收成不好还不上钱,就要用土地去抵债,村子里好多人已经因为这个成了破落户了!”
“这么严重?”
老朱也是第一次发现,这小小的食盐里面竟然藏着这么大的学问,竟然能逼的好好的农户卖身为奴!
老朱心情沉重,在他的天下竟然还发生着前元末年的事,当下问道。
“那两位老者这么多年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呀?”
刘因稍微思考了一下。
“回皇上的话,山里有一些草药,烧成灰之后和盐的味道差不多,虽然不好吃,但也能凑合………”
“陛下,老秀才不说实话!”
张尚恩也算放飞自我了,扯着个大嗓门直接开始嚷嚷,“逼没办法了,都是吃脏盐!在家里茅厕边上铺几块青石板,过几天就会有盐霜,就是那玩意儿吃着有股骚味儿………”
“大胆!!!”满仓重重的甩了一下拂尘,拼命的提醒这个愣老头。
“陛下面前,怎能说出如此污秽之语?”
“一边去!”老朱挥手让满仓退下,阴沉着脸发问道。
“那和盐业衙门有何无关联呢?!朕可是记得,盐业衙门白盐一分二厘银子一斤,可不算贵!”
“陛下爱民之心,古今罕见!”
“草民二人,都买到了十斤装的盐袋子,便宜的没话说!分量也足没有夹带,盐袋子凑几个还能给小孙子做件衣服!”
“可是,陛下拳拳爱民之心,却被那些恶人利用了!草民这等百姓根本就没有买到多少食盐!大笔的食盐都被那些贵人老爷买去了!盐业衙门没货关了门!他们就开始在黑市高价卖盐!草民的乡邻已经哭声震天啊!”
老秀才刘因一口气说完,就拉着张尚恩咣咣磕头。
“草民死不足惜呀!顶天是茅房旁边多铺几块石板!可是这些人蒙骗陛下啊!!”
刘因这个70多岁的老秀才,前元考了四十年没中,洪武元年好不容易考上了秀才,但是也没有机会入朝为官了,毕竟岁数太大,而且仅仅是个秀才而已。
这回,他可是好好过上了一把君臣奏对的瘾头。
刘因一个头磕在了地上,眼睛盯着奉天殿光滑的地面:“老头子这一生,进过皇宫大殿,和皇帝据理力争!死而无憾了!不枉自己寒窗苦读六十余载!”
而奉天殿上的君臣,可没人在意他。
一股死一般的沉默,弥漫整个奉天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