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内有隐忧

如果士族范儿最足的，就是崔君肃这位功考方选司主事了。

崔君肃，名崔毅，以字行，出身清河崔氏的新郑房，大业四年使西突厥,说处罗可汗归隋，后历任州刺史，兵部侍郎等职。是个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山东高门出身。

如果仅仅是他一个人的话，魏征并不会在乎。但是在窦建德新政中，却有一个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问题，关系到士族。

官吏。

河北新政从本质上说是大政府制度。而大政府制度需要大量的官吏，这些官吏不需要有大的本事和才学，能写会算，能够完成日常任务就可以了。

但是在河北，因为战乱等原因，就算是这些识字的人，也大部分在世家的手中。

从改制到现在，功考方选司选上来，由布政院用印，然后枢密院签发的各级官吏上百人，大部分都是出自山东士族的末枝或者偏房，要不就是依附这些士族的其他小姓。

但是新桥县防疫部门的疫苗种植仍然在继续，这事儿迟早查到这些世家大族身上去。到时候那些隐户是不是要出来接种疫苗？是不是要统计造册？如果统计造册了，那么税是不是要收过去？

虽然税政司还是个空架子，但是从财税司主事宋正本的一些存档的文件看，新桥县的人显然不打算搞什么以人的出身免税（宋正本到现在都没上岗，依然在新桥县培训中）。

这个世界只有死亡和税收不可避免。这是培训人员的一句笑话，但是那些穿着藏青色制服，肩膀上带着肩章的培训人员，怎么看怎么不像说笑的意思。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打发走了王琮，老魏低吟着这句出自老子的句子，在自己的公廨房里转起了磨。

他是左匡政，政府运行的部分归他管，所以他所培训的东西非常杂，什么都要了解一些。从新桥县培训人员的讲课中，他明显的能感觉到，涉及到财税的事情，新桥县政府的人有明显的劫富济贫的思想。所以，新政中的财税问题，绝对会有非常颠覆性的变化。虽然他现在不知道会怎么变，但是士族豪强，绝对讨不了好去。

在士族身上割肉，让他们兑出隐户，编户齐民。这个事儿如果放在普通的反王甚至李唐身上，老魏都不认为能搞成。因为他们政府的运行是要靠这些士族来维持的，他们本身就是士族的一部分。这就是士族的厉害之处！

但是在河北，老魏摇了摇头。新桥县的人执政能力是普通士族出身的官吏无法比拟的。他们这帮人如果出来为官，士族的所谓家学就是彻头彻尾的笑话，井底之蛙说的就是他们。

因此河北行台尚书府根本就不会向士族豪强妥协，而这些人如果不能审时度势的话，甚至会有杀身之祸。

老魏叹了口气，坐回自己的椅子。新政中最重要的财税迟迟不落地，恐怕就是窦建德打算找个合适的契机。

至于是什么契机，老魏也能猜个大概。

三月乙丑（初二），刘武周遣张万岁为将，犯浩州，在攻打浩州的刘武周军中，出现了突厥附离骑兵的身影。

突厥南下，走雁门郡犯居庸的事情，几乎是板上钉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