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朝会后文成帝便一直歇养在鸿游殿内,依然会日夜批改着奏章,今日他只是穿着一身薄衣,听到推门之声的他从沉思中惊觉,回身望去。
“陛下。”
朱吾世挥袖抱拳,躬身行礼。
“世日候不必多礼....平身吧。”文成帝和妖狩司卿余池心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犹豫的神色,语气尽量平和的开口道。
朱家的来历可不一般,早在灾变前的战国时期,便是大渊国最有权势的一支贵族,可谓满门名将,大渊国便是靠着朱家的治军只能,才能在皇朝争霸中夺得一席之地。
只是天地劫初始,朱家似乎经历了一些隐秘之难导致了无可挽回的衰落,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在扶非那个年代重拾辉煌,带着太上神焱的威能重回大渊的历史舞台。
八百年过去了,大渊的敌人早已从人类换成了妖物,而涌现过无数传奇人物的渊国朱氏,居然到了他文成年间,仅剩眼前一个能战的男子。
文成帝的思绪万千,他与朱彻是同龄人,君臣之谊深厚,而今故人突逝,只剩一个尚未得迅的儿子,他作为君上,只能是他来开口。
只是这朱吾世站在那里,模样简直和朱彻年轻之时有八分相似,文成帝感慨良多,抚着山羊胡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朱吾世见文成帝久久不说话,妖狩司卿裂狩更是眼神复杂,不知道这些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陛下,急召臣进宫,可是有要事相交?”朱吾世主动开口问询。
一旁的裂狩余池心见文成帝还在思量,沉吟片刻开口道:
“朱吾世,朝廷确实有件事要交给你,只是这任务关乎甚大,若要完成需冷静沉着的意志,你是否能胜任?”
朱吾世闻言,立刻抱拳正声道:“凭听司卿安排,臣自当尽心尽力,没有半点马虎。”
余池心这才看向文成帝,文成帝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先转移朱吾世的注意,再慢慢将这件事说出来,他或许会更容易接受。
并非他们小题大做,而是朱吾世继承朱家正统的天赋,假以时日必会是下一个焱狩,但是前提是其道心稳固,不会因为这个打击而萎靡不振。
历史上不乏有天资傲人,被钦天监评为未来有成狩之姿的人物,但是这些人中很多都或因同伴的死亡,或遇到无法战胜的妖物后的绝望,而选择了自毁前程,最后籍籍无名。
他们也没把握朱吾世是否能和朱彻当年一样,以此鞭策自己,毕竟人是由情感交织的,感情有时会让人更加强大,有时却能轻易摧毁一个人。
文成帝开口了:
“朱候,朕召见你,还有一件事要交代。”
他的语气掷地有声,透露着一股曾经的王道威严,让朱吾世立刻躬身静听。
文成帝缓缓向前走去,他浑厚的嗓音不似从他日渐孱弱的身体里发出,这声音令人发自内心的信服:
“你的父亲,镇国公朱彻,与妖物激战后失去了下落。”
...
鸿游殿内顿时一片寂静,文成帝走到了朱吾世的身边,朱吾世依然保持着躬身向下的姿势,没有任何反应。
过了半响,朱吾世的声音终于响起,话语带着一丝颤音:
“陛下,恕臣愚钝,何为失去了下落?”
无人回应他的话。
朱吾世见没人回话,再次开口道,这回声音更大了些:
“臣换个问法,父,父亲他是否还有可能活着?”
文成帝叹了口气,心头五味杂陈。
还是裂狩开口了,他的语气平静,对朱吾世陈述道:
“阴狩亲自查探过那片废土,确认了焱狩在释放了其所有能量后....最终陨落。”
朱吾世听到陨落二字,只感觉浑身无力,本来因为突破二品的喜悦当然无存,身上感觉忽冷忽热,这是情绪不收控制后,太上神焱开始在体内四处游离。
但他其实并没有太过悲伤,因为他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他现在就是很难受,一种干呕的感觉涌了上来,让他连续咳嗽不止。
文成帝拍了拍朱吾世的背,目露怜悯但是不想再多说,有些事男人应该自己消化。
“逝者已逝,焱狩生前做到了他能尽力做到的一切。”
“除了一件事,那就是看到你变得比他更强....”
朱吾世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重新站了起来,他知道不能在这个地方失态,因为他是朱家最后的顶梁柱。
这一切来得这么突然,让他刚刚褪去青涩的脸,瞬间挂上了一抹忧郁。
文成帝挥了挥手,示意朱吾世可以离开了。
“这两日便会为焱狩举行国葬,你暂且回府平复一下心情,你府内的家妹和胞弟正等着你呢。”
朱吾世沉默不语抱拳缓缓退去,离开大门后他闭目静默了一刻钟,这才迈步向宫外走去。
只是来时气宇轩昂,离开时却失魂落魄。
出了皇城,朱吾世的眼神涣散无光,牵着马匹的他行走在坊市上,这才看到了街边的店家酒肆,和万户百姓正在张贴白纸,路上的行人也自发换上了素服。
这些人都露出了关切的眼神,让朱吾世隐藏下那份悲痛,步伐也更稳健了一些,最后翻身上马,向白马街疾驰而去。
朱府。
“侯爷回了!”
门口的侍卫看到朱吾世的身影连声喊道,朱吾世马还未停便一跃而下,直接推开了他们撞门而入,穿过回廊冲入了内院。
内院那张聚餐的石桌旁,朱朴囡正趴在上面掩面而泣,看到朱吾世的身影她顿时站起身来,那双哭红的大眼睛梨花带雨,猛地扑向朱吾世的怀中。
朱吾世一只手抱着朱朴囡,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双眼,低声安慰道:
“没事的,大哥在这。”
“大哥在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