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隐跟着走进地下室陡峭的深处,来到尽头一面宽敞的石壁前,在石壁最醒目的位置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他自己的脸。他立刻就怔住了,向后退了几步,才相信自己并没有看错,那幅以他的容颜为模特的壁画正诡异地画在墙上。
庄隐以后都不会忘记在藏地无人区的桑尼河的那天晚上,在一个玛尼堆的地下室里,他在一副壁画面前呆看了好久,是阿尼创造出这幅画的?他成为了真正的“画中人”,安静地呆在藏地阴暗的地下室里已经过去了上百年时光。藏地不见天日的地方,阴暗的光线抚摸着他的脸,在幽深背景的衬托下宛如幽灵。在阿尼的画笔之下,庄隐的眼睛是如此怨恨,几乎想毁灭整个尘世。
许久之后庄隐才回过神来,对着狼人野说:“这就是你给我的惊恐?”
“没错。这幅画在这块石壁上上百年,我这次来无意中来到这里,一眼就看到了这幅画,太奇怪的了,怎么画中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但这幅画的意境很特殊,让人看了会害怕,你看你画中的眼神,这好像是一幅有灵魂的画。”
庄隐感到有些意外,:“这幅画为什么要晚上来?”
狼人野说,“这个谁也说不清楚,如果白天来这片地方,苦苦寻找也不会有这个叫“子夜”的玛尼堆。
庄隐忽然感到心里一阵发慌,他赶忙逃离了地下室,回到玛尼堆上面,从玛尼堆眺望出去,可以看到外面静静流淌的桑尼河。天空完全黑了,桑尼河上有星星点点的萤火,灯火通明几乎把一半的桑尼河水面都照亮了。一阵阴风吹乱了庄隐的头发,狼人野眯起眼睛说:“每天晚上我都会看着这条桑尼河的河水,只有这些萤火起来的夜晚,这个子夜玛尼堆才会出现。”
这是庄隐在发现安多老人的秘密并袭击了他之后,怀着怪异的心情回到了民宿。第二天一早他十点钟就出现在民宿的饭厅,现在早饭太晚,午饭太早,他只能一个人尴尬地等在饭厅里,饭店的老板正在给他煮面。
十点半,庄隐看到安多老人出现在了门口,他的太阳穴上有伤,那是庄隐用手机揍的。安多老人像发现了什么似地紧盯着庄隐嘴里却不说话,只是坐下来让老板给他也煮个面。和许多做贼心虚的人一样,庄隐看到安多老人心里就感到害怕,特别是当安多老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走时,他只能通过故意热情的说话来转移安多老人的可怕的目光:“安多老人,你这么晚才来吃饭,是早餐还是午饭?”安多老人似乎永远都是那副一脸和善的样子,在死灰色的皮肤下暗暗潜藏着恐怖的邪恶。庄隐的眼角神经质似地抽搐了一下,这让庄隐暗暗吓了一跳。
但安多老人微微笑了笑说:“今天起来晚了,收拾好就过来吃点东西,不讲究是早饭还是午饭了。”安多老人依然用那种和善的口音说。
谈话间午饭时间渐渐到了,有几个队友陆续进来了,他们就坐在庄隐旁边的桌子。庄隐又点了杯烧酒,慢慢喝起来。安多老人吃完面就离开了。等到看不见安多老人的时候,隔壁桌子的队友偷偷地说:“今天安多老人是不是有点怪?”“他本来就是个很老的人嘛,头又受伤了。不过他人真好,很为队友着想。”他们把声音压到了最低,似乎又在防备庄隐做了噤声的动作。
接下来他们就开始大吃大喝,他们的桌子上有放了那种牛肉,是人肉做的。庄隐喝着自己的小酒,他看到小酒的酒瓶图案很特别,是一个藏地的女人画像。看到这个女人画像庄隐似乎想起了什么,这画像看起来挺眼熟的,可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庄隐没有直接回房间,因为他不想路过安多老人的房间。他害怕路过他房间的时候,他刚好又走出来。庄隐走出民宿,从外面山区绕了一个大圈他才回到了民宿的房间里面。当庄隐回到房间以后,他洗了洗脸,照镜子中他看着自己的脸,眼角还带着忧伤的样子。他用毛巾擦了擦脸,镜子里的自己令他想起了饭厅小烧酒瓶子上的女人画像,那装束和头饰跟子夜玛尼堆里那幅壁画的是一样的,只是壁画的脸是庄隐的脸,而烧酒瓶上的是一张女人的脸。庄隐窝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他仿佛灵魂出窍般梦到了桑尼河岸人形玛尼石的玛尼堆。子夜十二点庄隐从梦中惊醒。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慌张地环视着整个房间,好像那人形玛尼石在某个地方对他呼唤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