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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里帝都不太平,京兆府自然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归根到底还是得从前两个月发生的两起命案说起。死者是两名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女,两人皆是从郴州来的,前后时间不过相差不足半月,且都是还未踏入都城便被人惨杀在京郊。
天子脚下,发生如此命案,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官家更是为此大怒,下令叫京兆府一月之内查出真相。
京兆府尹陈数倒是个厉害的,不足半月便找齐了人证物证,认定了此案是追仇凶杀,而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事揪出了两个凶手,便匆匆结了案上交给了刑部。事情到了刑部,发展得就更顺利了,那人犯审了还不足两天,便在狱中畏罪自尽,就连状书都写得清楚明白。
刑部尚书向海洲是摄政王的人,他既将案子敲定了,大理寺的人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此事便算是了结了。
其实这事,顾望之虽觉得有些蹊跷,却也着实没去深想,可偏偏这春节刚过,京兆府还没消停两日,便又出了一起命案,人也是从郴州来的,而这次,却死在京都之内。
此女名唤谭素心,原是郴州城内一商户家中的独女,听闻是被当地的知州林褚瞧上了去,硬要纳其为妾。谁知这谭家爹爹是一个硬骨头,拼死不愿女儿嫁个跟自己年岁一般大的,期间好像是闹了许多不快,那林褚的儿子一个失手便将谭家爹爹打死了。
当真是地方一把手的大员,杀了人这样的事也能被他瞒得严严实实,京都中竟半点风声也不曾传入。林褚也着实不是个东西,还不顾守孝之期便生生将人家姑娘抢来行了婚事,就安置在府中别院里。
而后又过了两年,众人皆以为此事被渐渐压了下去,便也再无人提起。
可谁想到两个月前,谭素心竟寻了机会从府中偷偷跑了,还连带着林褚这些年贪赃纳贿的账目明细都顺了出来,铁了心要上京告御状。
千里迢迢而来,这鸣冤鼓刚刚敲完,事情也才立案准备集证开审,当天夜里谭素心便在京兆府的层层保护下被杀害在聚欢客栈之中。
这事再联系到之前的两个案子,顾望之便不得不多想了。
“林褚原是先皇时期,慕贵妃母家中的家臣,永和三十年被派遣郴州担任知府一职。谭素心的竟然能在官兵的护卫下被人杀害,这事若说同摄政王没有半点关系,我可不信。”萧崇锦摇了摇扇子,笑容有些轻蔑。
“何止是官兵,太子殿下的人也去了,”沈景轩淡淡开口,对上两人疑惑的目光,这才解释道:“郴州和京都相隔千里,若是一路上无人庇佑保护,你们以为谭素心一个娇弱女子当真能跑得过来?”
顾望之顿时了然:“照你这么说,那之前从郴州来的那两人也是……”
沈景轩点了点头:“那不过是太子殿下使得一些障眼法罢了。郴州是军事要地,知府更是手握当地的军政大权,赫连玦又怎么放心让旁人接管?可偏偏林褚年岁大了反倒不堪用了,竟也犯下这样的罪事,还叫人抓了把柄溜了出去。此事若是当真上达天听,那林褚便是怎么也保不住了的。赫连玦定然不会眼看着林褚出事,这才派了暗卫暗中刺杀谭素心,好叫她在进京之前便能再也张不开嘴。”
“太子殿下在郴州的线人将事情原原本本呈了上来,他担心来京途中赫连玦的人会对谭素心不利,便事先做了两手准备。一面假意放出消息,派了那两名同谭素心身形相似的少女先后入京混淆视听,一面又暗中保护她走水路前往京都。”
顾望之皱了皱眉:“这么说来,郊野两名少女被杀一案,京兆府之所以能如此迅速地审判结案,想来也少不了摄政王的插手干预了?”
难怪这本一点苗头都寻不见的案子,却能在不足半个月内将案情梳理得如此严丝合缝,只可怜了那两个女子,白白丢了性命。
这赫连玦的手腕,果真是厉害啊。
沈景轩颔首道:“可惜太子殿下大费周折,最终还是叫赫连玦得了手。”
萧崇锦有些不明白:“便是人证没了,可还有物证啊。谭素心报案之时,手里不是握着记录林褚贪赃枉法的账目吗?难不成她没上交京兆府,揣在自个儿身上,又被摄政王派去刺杀之人夺了去?”
“不会,”沈景轩摇了摇头,否定道:“若当真如此,这案子人证物证具失,早该结案上交大理寺收卷了,哪里会拖到现在还不曾解决,足足成了一桩悬案?那账目,定然还在陈数手里。”
顾望之冷笑了一声,道:“想来陈数是个胆小如鼠的,手中虽握着证据,却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判不对,摄政王和太子殿下两边不得好。这才硬说是缺了人证物证,迟迟不肯开庭审理,还等着再拖一段时间,看看上头对着案子的风向是如何变化。若此事能不了了之自然最好,他自可以将这账目处理干净,卖赫连玦一个人情,若是上面咬得紧,他再找个由头说搜出了物证,将那账目一齐上交给大理寺便是,后面这案情如何发展自然也不干他的事,左右都是两不得罪。”
所谓欺上瞒下、官官相护,大抵如此。
“无妨,”沈景轩勾了勾唇角,笑意轻佻:“既然陈数跟我们打太极,不说清楚账目究竟在不在京兆府中,那我们便亲自去探探,届时一切不就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