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之一怔,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微润:“望之明白。”
待得顾望之回府,已过未时。
她刚下了马车,便见春心前来相催,只说是方家祖母携着阿瑶夫妇早就到了,如今在内堂同老太太说话。萧家兄弟二人先她一脚也到了,还是随着沈小公爷一起来的。
主君主母一下子照料不过来,正要派了小厮去催她,赶巧她便回来了。
自他们入京以来,府中还从未同今日这般热闹过,顾望之勾了勾唇角,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望哥儿来了?”老太太见着顾望之,连忙笑着冲她招了招手,“来,到祖母身边来。”
顾望之行过礼,便顺从地走了过去,落座在老太太身边上。
“望哥儿果真是长大了,”方老夫人打量了顾望之一番,笑道,“苏州初见的时候,不过还是个奶娃娃,如今却是个俊俏的少年郎了。”
“对了,还不曾介绍过,”方老夫人拉过一旁的许铭卿,笑容又多了几分亲昵,“这是瑶丫头的夫君,许家许铭卿。”
“许公子,”顾望之抬头,见面前一袭月牙白衫,气韵高洁的少年,起身作了一揖,淡淡一笑道,“大婚那日我也曾远远瞧见过一眼,铭卿兄容仪俊逸,气度华贵。同阿瑶更是如神仙眷侣一般,羡煞旁人。”
阿瑶?许铭卿不动声色地微微皱了皱眉,心中冷笑,叫得倒是亲昵。
之前便听京都里说过一些二人的风言风语,若说全无芥蒂自然不可能,但他心悦方云瑶,知晓她人品秉性,她说不是,那便不是。
他淡淡瞧了眼面前面容清秀卓绝的少年,勾了勾唇道:“容色不容色的许某倒不在乎,古语言:腹有诗书气自华。七尺男儿,又非以色侍人,长那么好看做什么。”
顾望之抽了抽嘴角,并非是她自恋,只是她怎么觉得,这许铭卿话语间似乎是在暗讽她呢?
老太太是个聪明的,见着氛围不对,连忙开口转移话题道:“说起来,再有两月便是春闱了,我老婆子岁数大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前几日便特去庙里求了几个福袋,也好庇佑你们蟾宫折桂、金榜题名!”
“铭卿兄也是今年也同我们一起参加会试?”顾望之有些惊讶地问道。
许铭卿之前一向是鄙弃仕途官场,故而从未曾参与过科考,如今倒是改了主意?
方老太太放了手中的青玉双螭盏,解释道:“想来望哥儿还不曾知晓,去年铭卿刚考过乡试,中了第二名的亚元。我本说着叫他不必如此匆忙,晚两年再考这春闱也是成的,他是个扭脾气,硬要今年便考。”
方老太太虽嘴上嗔怪,可神色中却是掩不住的自豪。
许铭卿起身,拱手道,神色定然道:“之前是晚辈自诩清高桀骜,办事糊涂了些。然偶在竹林雅会之上得一高人指点,听了他几次授课后,才恍然醒悟,知晓男儿立学,不应在个人之得失,而在于天下的旦夕祸福,方为大学问。”
“咳咳……”顾望之闻言,猛然一呛,险些连手中的茶盏都没端稳。
她那日虽是有意说那番话,却也只想着能挖走几个是几个,好为自个儿将来铺路。可天地良心,她还真的没打许铭卿这尊大佛的主意。顾望之啊顾望之,你说说你这该死的魅力可如何是好啊!
许铭卿面容一沉,音色冷冽道:“顾公子可是对在下方才所言有什么异议?”
顾望之连连摆手,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道:“怎么会,我只是有些惊讶,不知是谁人能有如此本事竟然能让说动铭卿兄出山。”
许铭卿这才缓和了几分脸色,淡淡道:“那位高人淡泊名利,心中自有鸿鹄之志。点醒了我等浅俗之辈后,便隐匿了声迹,不愿出来相见。”
“噗……”沈景轩自刚才听见许铭卿一口一个高人的叫着,就死死咬着牙隐忍了半天,如今实在是忍不住了,不由得笑出声来。
这个蠢货,顾望之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这下许铭卿是当真恼了,自己心中所尊崇之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些粗鄙之人不敬,饶是当着众位长辈的面,他也忍不住微愠道:“沈公子何故发笑?是瞧不起在下,还是瞧不起在下所敬仰之人?”
“我怎么会瞧不上那位高人,”沈景轩见向来是一副名士风骨的许铭卿发怒,实在忍不住逗弄道,“我喜欢她可还来不及呢。”
沈景轩一面说着,一面向顾望之挤弄眉眼。旁人瞧来,却是一副两人合起伙来戏弄许铭卿的模样。
“沈景轩,你……”
“好了好了,小公爷素来是个顽闹的性子,不过说了两句戏言罢了。铭卿你长他两岁,又何必这般计较?”方老太太连忙打着圆场道。
众人劝说了两句,王氏又赶紧命人端了些果子上来,这事才当作是个饭前笑话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