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既白垂首看了看面前的册子,并未接过,反而推还给他,“过些时日顾舍人自然会回来,届时小殿下再亲自交给他罢。”
他直起身子,看了看宫墙外辽阔的天空。
顾望之,便叫我帮你,走的更高罢。
*******
方云瑶自听闻顾望之出事后,便在家中急得坐立难安,前些日本想借着回府省亲的借口,在勇毅侯府同她见上一面,可着小厮去问时方才得知她因惹恼摄政王受了鞭笞,眼下将养着不便行动。
她虽十分忧心,可又不能亲自探望再惹些闲言碎语来。
顾望之原是在刑部大牢里险些丢了半条命的,身子本就落下了病根,如今又凭白受了刑罚,也不知要不要紧。
思来想去终究是放心不下,便又手写了封信,托身边女使小心些送去,奈何都过了几日,也不见回信。
“你这般焦急,可是在等这个?”许铭卿从袖口掏出一张信纸,冷笑着扔到方云瑶面前。
方云瑶心中一惊,很快便扯过信纸,又气又恼道:“你可知,不问自取,是为偷!”
许铭卿眸色瞬间冷了下去,刻薄讥讽的话语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便脱口而出:“我偷信,总比你偷人强罢。”
“许铭卿,如今京都中谁人不知你许大才子在外面养了个醉红颜的姑娘做外室,你倒有脸说我偷人?”方云瑶冷眸一转,眼神清冽地直视眼前人。
同顾望之之事,无论是她还是阿望都解释过无数次了,可面前这个人至始至终都听不下去半分,这三年来有的只是彼此锋芒针对,冷嘲热讽。
如今她早已被伤的心灰意冷,便是连辩解也懒得再多言半句了。
“是,我不过就是个风流烂人,自然同你的情郎比不得,”许铭卿越是看见她那副不在意的模样,越是觉得心中怒火中烧,他伸手用力掰过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
“他顾望之是连中三元的少年状元,计谋无双,能治水患,平边防,亦能朝堂死谏为民请命,他是百姓心中的大圣人,是京都女娘人人都想嫁于的梦中情郎,可那又如何!”
许铭卿狠狠甩过方云瑶的身子,迫使她满身狼狈的摔倒在地,仿佛越是看见她这般受窘,心中越是莫名的畅快,“如今你便是再念着他,可却到底还是嫁于了我?被困在这方寸之内不得相见?”
“许铭卿,你当真是个疯子,”方云瑶强忍着手腕的剧痛,半红着眼眶冷冷看着许铭卿道,“你连阿望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她几乎是忍不住用他最痛处去戳他。
他不是咬定了她同阿望有私情吗,好啊,那便叫他这么觉得罢,既然解释皆是徒劳,那便将彼此都伤的鲜血淋漓才好。
“我是比不上他,”许铭卿一把拉过方云瑶的手臂,狠狠将她扔在床榻之上,欺身便压了上去,“那你便同我合离啊,看看你的那位干干净净的少年郎,会不会弃了国公独女、高门郡主不要,来娶你这个下堂妇?”
“我便是比不上他,你如今又承欢在谁的身下?”
“许铭卿你禽兽,”多年来名门贵女的教养叫她对这些羞辱之言几欲崩溃,她奋力挣扎不过,只得任得男人予给予求。
顿时间只觉得如同身子冰窖,心凉似冰,身体忍不住簌簌发抖,却再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用你碰过那妓子的手来碰我,”她缓缓从眼角滑落一滴清泪,侧过头去几乎是用平淡的不能再平淡地语气说道:“我嫌你脏。”
许铭卿猛然一窒,似是当真被方云瑶这话伤到了,他颤颤得支起身子,嗫嚅着嘴唇半晌,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他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方云瑶之事。相反,他爱她,爱之入骨,所以当他看见顾望之时,听见外面的流言蜚语之时,便忍不住会嫉妒,去比较。
他怕听见他们说那位少年状元才情品行样样远甚于他,更怕听见他们说顾望之是为了方云瑶而至今未娶,而他最怕的是方云瑶会后悔,后悔选择了自己。
少年爱意笨拙,他想叫她在意她,而不是何时都时一副波澜不惊的大家闺秀模样,所以是能用了最蠢笨的法子。
他虽去风月之地,却只饮酒消遣,便是为那弄影姑娘赎身,也不过是因为她为权贵所迫,欲强纳作妾,他这才心软帮忙替其赎身,并将她送出京都好生安置,并未有外室一说。
可如今,两人间的信任早已被消磨殆尽,正如他不信她同顾望之之间并无情谊一般,此刻无论他再说什么,方云瑶也未必会信。
少年时的两心相许,终究也抵不过谣言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