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济又告诉我:“我们大水井缺水,吃水要到十里路远的山旮旯去背回来,为了不耽误出工,妇女们天不亮就进山背水了。有时半路上碰到狼,但没有哪个挨咬过。”
听队长这么一说,我又开始有点毛骨悚然的,决计永远不要太早或晚上出门。别看队长脸色缺血,走路像神行太保戴宗一样哩。
昨晚公社一宿,我就听说猛夏人再怎么贫血也有牛一样的力气,光着一双脚板在野岭深山打猎,追撵受伤的野猪速度比风还快,脚步又轻得诡魂一眨眼间立马就从这个山梁连跳带跑跃到那个山梁,身影一晃就不见了。到扛一头三百斤重的大野猪回到寨上,他长满厚茧的两个脚板可拨出一百根蒺藜硬刺却不出半滴血,当然就不觉得疼了。
我想,这阵势别说一头野猪,连老虎也逃不过。唯得济却不是这样的人。
我们又走了不懂多久,好在总算走出山路。脚下是一条勉强平坦的公路,公路两旁是乱石成堆的苞谷地,残留的苞谷杆在过风瑟瑟中七歪八抖。苞谷地不远,便是一眼望不断的崇山峻岭了。霭雾弥漫,远山、近山都是朦朦胧胧。
得济指着前面一座高耸入云的峰岭对我说:“这个山顶很少有人上去,我们生产队的地全部都在野猪岭脚下。”
我缩着脖子抬眼皮望去,果然很高。山上长着密密扎扎的大树,葱绿苍翠,别具一格。
我躬着背缩着头问:“山上野猪很多吗?”
得济答道:“过去很多,五岭八百峰有很多野猪,打也打不完,还有灰狼老虎。”
我听了又感觉毛悚骨酥。他可能见我胆怯,便笑笑说:“无须害怕,现在岭上野兽越来越少了。”
我不作声,对恶人强盗我不懂什么叫怕,刀架在脖子上我还敢硬,不怕死;但我却非常害怕走夜路,走夜路我一怕毒蛇二怕猛兽(可能还有点怕鬼)。
我环顾四周一会,轻轻问得济:“老虎、野猪都不会跑到公路上来吧?”他不作声,也许没有听到。因为这时风很大,两耳只听到风的呼呼响,冷到骨头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