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活动了肩膀手腕,沉了沉气,拿着铁铲走到坟堆旁边,低声说了一句“赵主事,不要怪我扰你清静,只是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借你躯体一用,若是你在天有灵,当保佑我拿到证据,将叛徒绳之以法,还那些无辜之人一个清白。”
一片乌云遮住高悬的明月,四周变得黑沉沉一片,凌风没有再犹豫,使了力气,开始挖坟。
前段时间刚刚下过雨,坟堆的土壤并不好挖,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几分钟后,少年就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渗出大片汗珠。他把袖子撸起来,扯开胸口的扣子,吆喝了一声,又接着开挖。
苏抹月就站在一边,既害怕,又好奇,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捂着眼睛,从指缝中悄悄地偷看。
很快,咯噔一声传来,铲子碰到了赵长风的棺椁。
凌风顿时愣住,呆滞了许久,这才缓缓吐出一口冷气,喃喃说道:“打扰了。”
很快,那黑色的棺木整个地漏了出来,厚重朴实,显得肃穆庄重。
“要打开吗,公子?”苏抹月弱弱的问了一句,随即就意识到这个问题本就不应该问出来。这一次凌风出府来到墓园之内,目的也就只有一个,开棺验尸。
“嗯,虽有悖于常理,但我只能这么做。”凌风凝视着坑中的棺木,内心暗自摇头。慎之者,以生人之心为死者考虑,莫如无动,莫如无发,这点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只是胡澜城隐藏得实在是太好了,要不是从茶馆夫妻那里得到线索,他一定不会想到,一位广受称赞的刑司主事会是隐藏的内奸。可是他没有证据,刑司其他人也在怀疑,毕竟,茶馆夫妻已经死了,连最基本的人证都没有,怎么看都像是一场栽赃陷害。
这是他唯一的方法,也只能惊扰老友的长眠了。
浓浓夜色中,被乌云遮挡的明月,连一颗星星都没有的天空,时常会有凄厉的鬼嚎传出,一男一女站在被挖开的坟堆旁,男子打开棺盖,女子则瞬间捂着眼睛,急忙转过身去。
棺材内的尸体还未腐烂,脸色苍白,嘴巴大张,一股阴冷的湿气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凌风屏息凝气,缓缓将自己的心跳调至正常节奏。
苏抹月虽然害怕,但还是慢慢摸过来,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玉瓶,一根银针。
“给我吧。”
凌风接过银针,对准尸体的心脏部位,一下子刺了进去,随后小心转动。这是取毒的常规手法,他也是刚从刑司主事那里学来的,现学现卖,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将银针拔出,放入早已打开瓶塞的玉瓶当中,轻轻搅动,只见瓶中的丹水逐渐由无色透明转变为淡青色,然后再慢慢变化,直到变成墨绿色。
一股似有似无的臭味从瓶子里面飘出,两双眼睛凝视着墨绿色的丹水,异口同声的说道:“泠鸠丹!”
凌风深深地吸了口气,在赵长风的死因报告里,致命剧毒是酆竹夹月,这一点当时他并未怀疑,虽然他自己没有中过这种毒药,但也曾在书上读到过相关的描述,结合那一日赵长风的表现来看,应该错不了。而且报告上注明的主事一共有两位,就算是胡澜城能认错,另外一人总不会也跟着认错吧。
可是在今天黄昏时分和那名主事交谈的过程中,凌风却突然得知,虽然这场验尸是两人参与,但在最后鉴定毒素的时候,胡澜城曾让他到外面找酆竹夹月的样品用来对比,等他取回来以后,胡澜城已经将赵长风的尸身装入棺材中。
那时胡澜城说既然已经检查出酆竹夹月,那就没必要再继续检查下去了。
这个理由确实很不错,就连凌风当时也差点被说服,在酆竹夹月面前,还有再检查下去的必要吗?
直到凌风想明白一件事,茶馆老板看到胡澜城在小巷子里鬼鬼祟祟行监视之举,目标并不是他,而是赵长风。
赵长风会喝下那碗热汤纯属意外,因为森罗殿杀手的本来目标是他,而非赵长风,那么一直在监视的胡澜城定然有自己的手段,不然一个好好的活人,他没必要费劲辛苦地一路跟踪。
结合以上两点,凌风不难猜到,胡澜城早已对赵长风下手,至于后续的跟踪监视,很明显是要在赵长风出事后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这样他就能自己动手查找后者的死因,避免其他多余的主事参与进来。
那名唯一和他合作的主事还是他多年的好友,即使是这样,胡澜城也借故把那名主事支开,想必就是怕后者知道赵长风体内还有另一种毒。
让一个杀人犯去寻找杀害死者的凶手,多么荒诞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