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湄儿探过头来：“你刚刚不是说未曾进入过内场吗，怎么连这些都知道？莫不是你的朋友已经遍布修真界了？”
此话一出，七川便想到了刚刚云玉茗的那个眼神。
冷静，淡然，似乎只是无意识地瞥了一下。
偏偏让七川的脑袋里猛地响起了小黑屋警告。
这让他立刻绷紧了背脊，用力摇头：“当然不是，我的朋友真的很少，哈，哈哈。”
水湄儿更是好奇：“那你是怎么知道人家宗门的弟子有增减的？”
七川回道：“因为那些低修为的修士还不能辟谷，便要来我这里买吃的，结果常常是在大比之后便不来了。”
“可能是换了地方？”
“不可能，没人会不喜欢我做的菜！”
水湄儿：……
虽然不知道一个修道的为什么会因为厨艺好而如此得意，但不得不承认，你说得对。
整个云清宗的修士灵草灵兽都馋哭了。
风鸾则是看向了蓝宁之，似乎在等他的回复。
而这位凌云山庄的年轻弟子很快便笑道：“少宗主果然慧眼如炬，其中确有内情。”
风鸾没说话，只是看他。
蓝宁之便道：“往年修真大比颇为残酷，多有伤亡，接近四成修士会陨落或者伤及灵根，无法继续修炼。”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顿变。
陆离却微微蹙眉：“这般秘事，通常都是秘而不宣，为何如此轻易的就告知我等？”
蓝宁之倒也坦诚：“云清宗如今在修真界已有威名，又有大能坐镇，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成为修真界中又一支鼎盛宗门，既如此，尊者总会知道，那是早是晚到也没什么区别。”
寻常人听了这话或许会觉得熨帖，陆离却道：“你专程来此，想必不是来说恭维话的。”
蓝宁之笑道：“当然，也因为晏尊者是这处石台的主人，换言之便是凌云山庄目前最大的客户，又与琉光楼关系密切，以后想必还会有更多的生意往来，那么刻意隐瞒显然不利于未来合作。”
……
所以转来转去还是钱有用。
而七川却很是不解：“将近四成的修士陨落，为何以前从未听修真界中的人提起过？”
蓝宁之笑容依旧：“凌云山庄只是提供平台，并不会强行约束修士比拼的方式，也无权过问，左右各大宗门都是默许的态度，归根到底不过是技不如人，宣扬出去也只是让输的人更加没有脸面罢了。”
话说得十分委婉，可风鸾却没跟着绕圈子，直接点破：“想来对于此事，如今的修真界该是乐见其成。”
七川愣住：“这是为何？”
风鸾再次低头，看着如今一片宁静的大比平台，声音缓缓：“修真界现在招纳弟子的方式乃是缴纳银钱便可入门，直接免去了入门试炼这一环，换言之，便是无法甄别弟子的天赋高低，全然来者不拒，但是这些门派总不会真的一直由着天资不济的弟子留在宗门内的。”
七川先是一愣，然后才恍然道：“师尊的意思是，他们省去了入门试炼，把选择弟子的时间点放在了修真大比上？”
风鸾点头。
一旁听着的蓝宁之没有说话，显然也是默认了。
而这般结果却让七川表情微变。
他最开始拜入的宗门便是云清宗，那时候宗门已经凋敝，但他的师尊依然严格按照宗门规矩在试炼收徒。
所用的法子和之前试炼景言等人的差不多，都是爬台阶，全看有没有足够的天资和意志力。
通过的便会收下，失败的就会拒绝。
而七川从没细想过，其他宗门在收徒之时为何能够来者不拒，却还能保持宗门弟子的水平不至于参差不齐。
这会儿才知道，他们选择的方法原来如此残酷。
试炼被拒只是回家，修真大比落败却是直接非死即残！
这让七川握紧了手上黑剑，越发思念自家师尊。
陆离却是在思索片刻后冷声道：“如此说来，对于这些宗门而言，这倒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七川不解：“这又是什么意思？”
陆离平静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们只需要靠着此处来筛选掉不合格的弟子，回去以后又可以收来新的弟子，而拿到手里的束脩却是实打实的，着实算得上是无本的买卖。”
七川脸上震惊更甚。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揭开一切美好的皮相之后，里面袒露出来的东西简直现实的令人震惊。
看上去都是道义，本质上全是生意。
倒是蓝宁之开口补充道：“会如此做的宗门大多是那些寻常门派，像是飞虹门或者是飞花谷这样素有威名的名门大派从来都是派遣有实力的弟子前来，自然不会有太多折损。”
水湄儿却是指了指不远处的石台：“可我看上虚宗的弟子可不少呢，他们光屋子就弄了七八个。”
蓝宁之温声道：“上虚宗总是例外的，这个宗门在赚钱方面从来都是十分聪慧。”
明明是好话，但是他说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掩饰其中的嫌弃。
显然上虚宗在凌云山庄中的口碑并不好，一切不过是表面和气罢了。
水湄儿却对他们的关系并不感兴趣，转而问道：“大比总会结束，消失的人也不会回来，难道就不怕那些凡间界的人害怕了不敢继续拜师？这如何瞒得住？”
蓝宁之笑了笑，没有回答。
倒是风鸾开口说道：“他们其实都已经写得清楚明白。”
随后，她便将手上那张比拼规则递了过去，点了点其中一句话。
陆离探头看去，眉尖微微一动。
水湄儿则是嘟囔着：“我就不信他们敢说比拼中会死将近一半人……”
结果就听自家大师兄道：“四成伤亡自然不好听，但换种说法就很顺耳了。”
水湄儿抬起了脸，鱼脑袋努力急转依然想不出答案，便问道：“这种事情还能怎么说？”
随后，她就在陆离的指引下看到了规则中写着的一行字，青梧也跟着看过去。
认字不久的半妖少年眨眨眼睛，字正腔圆地念道：
“接近六成的修士将会得到很好的锻炼。”
水湄儿：……？？？
同样一件事，换个说法，就瞬间从血腥厮杀变成了岁月静好。
女鲛突然发现，修真界的套路可真多啊。
鱼鱼不懂，但鱼鱼大受震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