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坛山、荣坛山上被封印的是明月萤火族青竹。”红莲还是看了眼年题的反应,年题却不如此前的炸毛,她静静地看着红莲,像是一个空洞的美人躯壳。
“明青竹是二殿下的老师,这是三十年前就存在的既定的事实,旁人即便不说,来日二殿下在高位,总有人会因此威胁他,倒不如自己将自己的伤疤揭开。”红莲又抬眼看了眼年题,年题像是没了力气一般,没有在听。
红莲自认从小就会做一些讨好人的眼神和表情,她清楚的明白自己的美丽和纯粹的双眼能打动人,如此会讨好的她此刻却心一横,说道:“娘娘今日不能接受此事,来日必然成为二殿下路上的绊脚石——”
年题心中最大的恐惧像是被摊开晒在太阳底下,所有人都能投射一个眼光。不论是欣赏还是任何的目光,都有可能留下一句让自己浑身难受的评论。可事到如今,还有躲避的机会吗?
年题将红莲扶了起来,她说道:“当年荒主路过漆饶,我见他年轻高大心生爱慕,却并不知道他就是荒主。他教我弓箭,耐心宽厚,对我温柔体贴,我以为遇到了我心中的唯一。可那么多年来,他对我若有若无的爱意,族群之间的闲话,攀比之下越来越让我觉得我本身就是这样一个不配前进的人,我得到的一切只是因为我这一张脸。我所做的任何的努力都不过是我一张脸的笑容得来的,我得的那么不光彩,只想将我自己藏起来。我不敢轻易的讨论任何外在,内里的东西,我不敢轻易提起漆饶族,我不敢说小宝也是个厉害的人。大家都希望我藏起来,所以我将我自己藏了起来——以为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自然就不会出错,不会拖小宝的后腿——”
她双眸更显得澄清,流下了觉醒一般的双泪,说道:“我应该没有脑子不会思考,我应该将喜怒哀乐写在脸上,我应该做很多错误,我应该——可我不应该伤害小宝,我还是做了——他明明最相信我,我却阻止他——”
“红莲,你让我想起很多事情。你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和你清晰的话,都让我想起很多。”年题感觉到一股遗憾,深刻地感知到自己早已经没有了年轻时候那种对世事的敏感度,周围所有人仿佛都在说,只要忽略只要不去想,事情就不会变得糟糕。逃避至今,只是众人对自己无所期待故而自己也不再去创造期待。恶性循环已经开启三十多年,要走出来谈何容易?
年题即便有很多关于见到红莲之后的感慨,却有种觉得未来总有机会说起的感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过去全部盖上一层淡淡的幕布。“你说得对,我至少不应该挡了小宝前路。他想做得更多做得更好,我应该不拖后腿才行。”
“娘娘,您不拖后腿不是您该做的,而是应该在关键时候推一把二殿下!”红莲见年题有所触动,她已经顾不得什么表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年题被她的话吓到,原地踏步不让自己往后已经是拼尽了全力,如今还能前进?
不是她不愿意。天意决定了在自己将自己的天赋葬送之时,这辈子就只能是个庸人。一个有一张漂亮脸皮的庸人。舒适圈中的安稳在动荡的内心和世道中,总能有一丝慰藉。年题内心中缺的正是这一份安定。红莲见年题怔在原地,她说道:“待、待殿下大业完成,我和哥哥会自动消失离开荒界,再也不出现,不会干涉一分,娘娘请千万放心。”
消失与否,也不是年题要求的,也不是年题提起的担心的,她总算理解了一些事情。一些被架起来的空白的权力,之所以让人捉摸不透之处也正是在此,“我没说过要大业一成让你离开的话。”
红莲下意识的话像是一个警钟在年题心中扬起,手中掌握的才是真的,别人给我的虚幻的东西究竟算得是什么?她说道:“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小宝?”
她眼神无比坚定,像是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情。红莲迟疑地往门外看了一眼,她轻声说道:“艺婷姑娘。娘娘只需控制艺婷姑娘,就能帮到二殿下。宣渊上已经长满了漆饶木,漆饶木成林成网,将宣渊下水界王宫能量尽数控制,封渊等地不足挂齿。殿下的老师明青竹所在的荣坛山上的封印可用漆饶木形成的网来破除封印。算来算去,荒界之中二殿下并无军队,银鸦族战斗强悍,只需四殿下一点头,便能将此收到麾下。有了银鸦族,二殿下才算是真的站了起来。这不仅是人心所向,更是”
年题自然是第一反应就是反对,那么多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并不多,艺婷的出生和长大都给了她莫大安慰。她总是通过照顾年幼的艺婷相当于将山觅照顾,日日月月的情感累积,在年题心中艺婷与荒界中大部分的人都不一样。她们不仅是亲人,还是最要好的朋友。
“可艺婷姑娘日日都从您这里探取二殿下的信息,每每以此让娘娘忧心,她的动机算得上是单纯吗?我可不见得。”红莲直直地说出。意料之中,年题激动地扇一巴掌给她,两人都在一声脆响后停滞在面前。时间和空间都仿佛停住了。
绿庭听到声响从长廊处跑来,他大致能猜测到到了那一句话的阶段,见妹妹红莲歪坐在地上,脸上火红火红的。山觅想亲自去解释的念头被绿庭劝动,不论今后如何,成或不成,很可能往后的三十年就和过去的三十年一样——山觅始终不会出现在年题的生活中。山觅对于年题来说始终是一个符号,而红莲和绿庭是他精挑细选留下来的人,山觅只好应了这样的解释。
绿庭跪在红莲旁边,说道:“请娘娘收留我们,花神族已经不在了,我和妹妹无路可去。殿下在宣渊上的漆饶木还需要木系法术的人去打理,留着我们还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