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却非吾的缘故吧?是你们要求进兵泰兴,做出渡江的姿态,造成江南恐慌,促成和议之事。”留梦炎却面带怒色地道,“可小皇帝出兵泰兴,你们却未泄露一丝消息,以致损兵上万,若非有桑哥在前,吾已被押赴大都问罪!”
“这……”姚良臣听了却是一头雾水,看看魏天中也是不知所以然,张口结舌的吭哧了半天不知如何作答。
“此事是吾与汉谋相约的,未及告知你们。”这时陈宜中接过话道,“当时我们在各个小报上正辩论和议之事,朝野也是议论纷纷,吾以为再造成兵临城下的危局,可促成此事。谁料到小皇帝竟悄然调兵渡江奇袭泰兴,而他们居然毫无招架之力,一战而溃。随后京中小报纷纷报捷,和议之事再无人提及,反而是要反攻江南,收复中原。此事是吾过于急躁,反而弄巧成拙。”
“自作聪明,自作聪明,不仅大好形势毁于一旦,还险些害了吾的性命!”留梦炎以掌拍着桌子又恨又气地吼道,让陈宜中也颇为尴尬,毕竟此事是自己的太过鲁莽,“难道你们也不知对江北用兵之事吗?为何不通告一声!”
“留相公,此次对泰兴用兵,皆是小皇帝暗中策划,直接下旨给枢密院,并未经过堂议,我等确实未得到丝毫信息。”姚良臣连忙将被震倒的酒杯扶起,重新斟上酒笑着道。他心里也极不是滋味,这等大事陈宜中居然未向自己吐露半点儿,明显是不信任自己,而其当下还正是用人之时,若是事成之后岂不将自己甩在一边。想到此,他也不免寒心。
“与权,若是连志德和国佐都不晓得此事,那很可能小皇帝已有警觉,汝要小心为上了。”留梦炎毕竟是老奸巨猾,嬉笑怒骂之间便将局势反转,掌握了主动,但听罢原委亦觉得事情蹊跷,出言提醒道。
“怎么可能,若是其知晓吾之所在,定早就遣兵前来!”陈宜中摆摆手笑道。
“吾怀疑其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否则事情不会这么凑巧,在你们刚刚造起舆论,其处于被动之时,便在未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出兵江北,然后宣传大胜,立刻扭转了局势。”留梦炎将酒饮尽分析道,“此外吾一直心中不安,京中小报大肆污蔑益阳郡王,使其名声尽毁,又如何能担当嗣君,显然此事是有人在后面策划。”
“这也许是碰巧吧?”陈宜中听了摇摇头道,“我们做事一向小心,又处在城外,怎么可能被人发现。”
“与权还是小心为上,一次是巧合,两次就不是巧合了,而是有人在算计啦!”留梦炎言道。他此刻倒是说得真心话,因为其倒了,自己的事情也就要泡汤了。
“陈相公,留相说的对。”姚良臣言道,“当年小皇帝初立帅府时,其手下的赵孟锦、刘洙等一干亲信,如今皆是身居要职,却只有郑虎臣一人从未现身于朝堂,只在皇城司事务局挂了一个副职,可是宫中也难见其踪。”
“国佐所言不错,传闻小皇帝手下有一支密探队伍,便是由郑虎臣统领,他们遍布朝野无孔不入,上至宰相,下至贩夫走卒的一举一动无不知晓,被他们盯上的人更是难逃追稽。”魏天中也补充道。
“如此说来他还活着!”陈宜中听了眉头骤然皱起,郑虎臣押送贾似道将其与途中击杀,自己下令通缉,彼时有司报告其也授首,而此时元军已经攻破长江,他也没有再过问。没想到这个仇人却还活着,其定会不会放过他的。
“不好,吾与其有破家之仇,他定不会放过如此复仇的良机。若是被其发现与汝见面更会迁怒于我们,事情只怕会更加复杂,以后还是少会面为妙,你们最好也尽快换换地方!”留梦炎当年参与过对其父的案子,将他们流放、充军。当下其定然已经获知自己来临安的消息,也必然会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设法抓住他的小辫子,而这里肯定也不再安全。
“汉谋言之有理。”陈宜中听了不得不重视起来了,看看姚良臣两人面带忧色,沉默不语,他言道,“不过吾要促成和议,与权还要答应我们的条件!”
“好,与权尽可提。”留梦炎坐直身子言道。
“一者,向朝廷提出和议不得以文履善为和议使;二者,让吾参与和议;三者,当前条件不变,但在吾参与后要适当降低条件,以达成和议。”陈宜中言道。
“呵呵,当前形势汝想必也清楚,与权以为小皇帝会答应吗?”留梦炎觉得陈宜中纯粹是痴人说梦,小皇帝再傻也不会答应这些条件的,何况其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可以说连跟小皇帝讨价的资格都没有,不知道其是咋想的,居然提出这样的条件,不禁觉得好笑道。
“吾自有办法让小皇帝答应,汉谋不用多虑,只需在和议开始后照做即可。”陈宜中也笑笑道。
“好,吾便应下了!”留梦炎点点头道。他已经想好了,只要能促成和议就好,至于以后如何与自己又有多大干系,于是痛快的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