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凋尽雀衔枝

第二十四章 烟雀闭关

我现下是无法抽身去往北海的,白淄何时肯放我出去还是两说,这段日子我打定主意要闭关,若不得以混沌成神飞升尸尊我必将于陵寝之中死熬,此事只得暂且搁一搁。

我将楚箫忌的一番话听进了心,他的神态语气叫我深信楚尽还活着,他所言不虚,我须得有三界拦我不住的本事,若我混沌成神飞升尸尊,论位阶我该为阴界之首,待至那时白淄再想拦我是妄想,三界众生都须得三跪九叩的参拜于我。

青鸿走后我将屋中所剩的匣子尽数托予竹熙,再三嘱咐他定要将其看置妥当,竹熙黯然静坐于榻上,他面色憔悴,想来近些时日他亦忧心尤甚。

他问过我数次楚尽与我究竟发生了甚么,为何楚尽踪迹不明,我却不曾开口将实情告知于他。

天昭山始末是笔算不清的烂账,这桩孽事与我们这几位谁也脱不开关系,只不过于我眼中楚尽是最无辜的那一个,纯粹是被带累的。

竹熙沉吟不语,半晌叹息道:“你已是仙阶,再走下去必然异常艰辛,你可思虑清楚?”

“本想再等等,所见凌茜却改了主意。”我道:“左不过是熬日子,我于外头是过,闭关亦是过。”

这段浑噩时日使我反省自身,以往楚尽在我身边之时我不懂人间世俗、人情冷暖,他不在的这段时日我更未曾参透审时度势、相机行事,我被欺受辱满腹心酸,恨人世恨人性恨清白不分,却又身处于其中无法自渡。

我若自己没本事终归是落魄,到头来仍是人人喊打的祸患,我若自己有本事便有机会绝处逢生,我要拼死为自己搏出一条路来,哪怕其间血流成河白骨森森,我亦将走的坦然。

竹熙抱起匣子:“放心去罢,若有甚么消息我去找你。”

我信得过竹熙,如今为他揖上一礼:“多谢师兄。”

我于修尸道之陵寝闭关修炼一待就是五千余年,这五千年间我所创邪术无数,炼出的法器甚多,挑尸炼骨更是登峰造极,虽说于修炼之途上颇有长进,但经年累月混迹于死气沉沉之所在,与白骨僵尸同在一处不见白日不见生灵,免不得使人愈发清冷,我自己亦有此感,觉着自己愈发少言寡语。

其间竹熙来找过我三次,他最后一次见我时同我道:“师妹,你这一双眸现如今瞧我一眼,我心底都寒凉。”

我看不见自己的一双眸,只惦记着他所说的几桩事,他第一次来是告诉我青鸿已然问过麒麟,麒麟不知楚尽踪迹,却言麟父自安葬麟童之后便日夜对着坟头痛哭流涕,起誓发愿必将为儿复仇,他遍请杀手却都是不行不通,他们一听刺杀十二阁弟子皆摇头拒绝,只道另请高明。

唯有茶祭当时缺钱潦倒,硬着头皮决定走上一遭,可就当二人敲定之后,有一人不请自去天昭,麒麟所言它虽不认得那人,但其乃是上神位阶,他不知与麟父谈了甚么,麟父便再未将心思放在杀手身上,而是四处探听湮魔杵下落。

他自从九重天上回来便颇为欢喜,日夜闭门不出修炼邪术,引得整座天昭山日日阴风,一朝炼成惨死家中。

我听得此事甚觉可笑,不知是哪一位上神大费周章的阴我,湮魔杵自封印赤冀便一直于九重天上搁着,怎会叫麟父轻而易举的讨了去,这些荒唐事玉帝怎会不知,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随麟父胡闹,还是这些祸事的背后主使就是他。

我不知自己从前究竟犯下何等大错,只晓得我与玉帝确有过节,只因当初捆我一千年的冶魂锁即是玉帝罚至我身,谁知我从前是否是踏上他的灵霄宝殿拔了他胡须。

第二次竹熙前来同我讲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亦是楚绮月叫他带话予我,首先表示思念,又叫我多多留神身子;而第三次竹熙来此告知我珍龙一事,意思是青鸿去往北海见到珍龙一脉,回来后告诉竹熙自己为试探他们所提一句我的名字,不料“烟雀”二字一出北海即时翻脸,直将青鸿轰了出去。

此事疑点甚多,我不知自己与北海亦有过节,想必我腰间骨笳来头不小,孽事出在此物上,我修为已到出关在即,这桩桩件件且待我渡劫后捋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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