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还是更喜欢这具身体，在一次战斗里原先的身体报废了，我就申请换了个外貌。”
一边说着，她一边双臂下弯，壮硕的胸大肌随之跳动。
这一幕再一次击碎了柯子墨重塑过多次的世界观，让他不得不更加宽容地对待种族间的文化差异。
一向沉稳的10086再也绷不住表情，右手颤抖着摘下了眼镜，用衣角擦拭着镜片。
安娜察觉到两人有些不太对劲，热情地介绍道：“你们在考虑点什么吧？其实这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供应给自律守卫的，你们的生命形态无法消化。”
“我们看出来了……”柯子墨微笑着点头，同时暗暗腹诽道。
安娜将屏幕拉到自己面前，点击几下，挥手将其散去，对柯子墨与10086说道：
“我点了两杯依洛卡果浆，碳基生命都可以饮用的，你们来试试？”
话音刚落，吧台的桌面上一阵空间波动浮现，石榴籽一般晶莹剔透的暗红色液体盛放于透明杯中，稳当地落在吧台上。
杯中的液体轻缓地旋转着，从视觉上看起来诱人无比，仅凭外表便除去了两人大半的防备。
柯子墨与安娜对视一眼，在对方炽热的目光注视下，端起了一杯“依洛卡果浆”。
杯口抵在唇边，暗红色液体流入柯子墨的口中。
霎那间，灼热、冰冷、甜腻、苦涩、酸楚、咸腥、辛辣、芳香……仿佛世间所有的味道被浓缩于杯中，顺着喉咙划入柯子墨的胃袋。
强烈的刺激沿着他的味觉神经，直冲向大脑，甚至令他的思维都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而在这猛烈的冲击过后，却又是难以排解的空虚感，如同宴欢后空余一桌残羹的寂寞。
正当柯子墨以为就此为止的时候，忽然一股清香无源飘起，萦绕在柯子墨的鼻尖，回荡在他的口腔中，清除着他的疲惫，抚平了心头的不安。
许久，柯子墨砸了咂嘴，回味着方才的体验称赞道：“还不错。”
有了柯子墨“试毒”，10086较为放心地端起杯子，将液体一饮而尽，看得安娜啧啧称奇。
大约沉默了十几秒，10086才哑着嗓子说道：“后劲有点大啊。”
“哈哈！”安娜爽朗地笑了起来，在两人旁边坐下，“依洛卡果浆是强烈的情绪唤醒剂，我们都不敢这么喝的！”
闻言，柯子墨有些好奇：“你们是依靠这个维持情感的吗？”
然而安娜却摇了摇头，回答道：“不，自律守卫本身便拥有情感，但我们毕竟是被创造出来的，习惯将任务置于感情之上。
“创造者们说过，不要因为工作忘记了生活，所以在零号要塞里，我们仿照创造者们的生活，建造了各种区域。”
“能给我们讲讲你们的创造者是什么样的一群人吗？”柯子墨试探道。
安娜唤出“菜单”，点了一杯阿佳塔特制能量液，左手摩挲着杯壁，似是在回忆。
过了许久，她才开口道：“自律守卫的诞生是在第四纪的末期了，那时候创造者们早已踏足其他星球。
“创造者因为种族特点，人口长期不足，这便是自律守卫计划产生的原因。
“但创造者们并没有将我们当做工具，而是朋友、家人、至爱，尽管我们的身体是机械而非血肉，却并不妨碍我们生活在一起。
“我是第二代自律守卫，一生都在零号要塞中度过，今后大概也会在这里报废回收，没有见识过创造者的世界。
“但曾经偶然听第一代的上级守卫提起过，创造者的世界比零号要塞有趣得多，也活力得多。
“尽管我并不太理解‘活力’是什么，但我还能记得那名上级守卫在精神网络中传出的波动，让我发自内心向往，还有莫名的满足感，但我不知道如何描述。。
“可惜，那位前辈在六千三百零二年前就被混乱风暴同化了，现在或许是其中的一道闪电。”
气氛逐渐沉郁了下去，柯子墨心念电转，思索着如何转移话题。
“我听说依洛卡树是精灵族的圣树，据传是精灵的起源。”10086晃了晃手中的空杯子，忽然说道。
“精灵族？”安娜的眼中出现了一缕茫然，随后明悟道，“啊！就是那群尖耳朵的生物吧！他们已经成长为一个庞大的种族了吗？他们现在过得还好吗？”
10086冲着安娜点了点头，嘴唇翕动：“精灵族是第五纪中的一支重要种族，在第五纪文明与战争的历史中占据了不小的分量，即使到今天也仍有少量纯血精灵幸存。”
10086又说起第五纪的一些趣闻，说到第五纪的纷争时代与生息时代，说到海妖族的歌声，说到伐挞墨族的果园，说到天使的教义……
安娜听得满面向往，不时因种族的兴衰发出一阵唏嘘，又因滑稽的异族趣事放声大笑。
10086的故事渐进尾声，血族的王子救下被巨龙抓走的精灵公主，隐居于山林之间。
安娜嘴角微翘，似乎很开心，但视线却不知落在了哪里。
一夜未眠，清晨已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