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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九上京会试,三月初八的日子,谢大夫人带了孙贞娴去鸣冤楼击鼓鸣冤。孙贞娴揭了帷帽,坦荡荡的走过街道,一路上就有不少的人指指点点。孙贞娴捏了捏手心,硬着头皮往前走。
街道两侧的茶楼客栈内探出一个个好奇的脑袋,这就是今科准备会试的举子。
“这就是上科的榜眼的未婚妻,历阳的商家女?”
“是的吧?”
“这是要做什么呀?”
“你没见她往鸣冤楼去了!”
“这是要击鼓鸣冤啊?唉,谢榜眼可是我们这么多江淮学子的榜样呢,十四岁殿试榜眼,可谓是少年成才啊,没想到了,竟然会因为一个小女子的胡言乱语,就被太子下了大狱。”那书生摇头晃脑的叹息,看着青石板路上身子瘦削的女子,“好在,还有个未婚妻不离不弃的。谁说商女最是重利?我看孙家的姑娘就不是这样的。”
“哪是一般的商女?昭和郡主的桃花宴上,我妹妹亲眼看到的,一手桃花小楷,一篇字下来,笔笔不同,有相当的一致,看似中规中矩,又错落有致,行气自然连贯,一气呵成,神采飞扬啊!”一个华服公子摇头晃脑。
“哦?钱大小姐说的定然是错不了的,没想到啊,这个孙姑娘还有这样的才学本事。真真是才子佳人,才子佳人啊!”读书人虽然叫嚣着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最爱的不过是红袖添香。若是能应和两句的佳人,那就更好了。
“谢榜眼是我们江淮学子的榜样,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谢榜眼就因为这样的劳什子原因进了大狱?实在是寒了我们天下学子的心。”
不说背后的议论纷纷,眼看着鸣冤楼就已经到了眼前,孙贞娴手心汗涔涔的,脚下一崴,幸好身边的谢大夫人扶了一把。“莫紧张,皇上开明,击了鸣冤鼓,不用滚钉板,直接就会有宫中的近侍来传了你进宫去。一定要稳住了,莫要担心子珏,只要原原本本的把我们之前想好的话说了就成,莫要慌张,明白了么?”
孙贞娴脑门上也开始淌汗,像是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一步一个脚印的往鸣冤楼的高台上去。看着并不高的鸣冤楼,好像要一辈子才能走完似的。谢大夫人的话,孙贞娴根本就听不见,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嗡的,只能一个劲儿的点头,这样才能让自己不颤抖。
鸣冤楼的高台上,是一面年久的鼓面,或者平时根本都没有人击鼓,那鼓槌上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孙贞娴闭眼定了定心神,才抽出了鼓槌来,拎着鼓槌的手微微的抖着,看着下面黑压压的围观的人群,孙贞娴咬咬牙,重重的把鼓槌甩上了鼓面,咚咚咚的鼓点很快就招来了侍卫,还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近侍,一身的红色衣裳,托着浮沉,面皮白白。
“鸣冤楼上击鼓何人?”尖细的声音冲破了耳膜,孙贞娴才感到了一点点的真实。
“民女,”孙贞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尽量让自己不是那么紧张,“民女孙贞娴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就已经深深的拜了下去。
“所告何事啊?”那近侍倒是一板一眼的问着。
“民女孙贞娴状告谢子珏延误上朝一事另有隐情,另外被人动用死刑,如今在大狱不知生死!”孙贞娴屏住了呼吸,一字一顿,朗朗有声,下面却已经炸开了锅。
“谢榜眼被动私刑了?我大周朝律法何在啊?”
“都已经不知生死了,难怪已经要击鼓鸣冤了!”
“听说都不得探视的,我看孙家的娘家舅爷柳大爷天天在那边转悠,使银子都没用,根本进不去!哎,你们还记得前些年在上京的柳家不?靖南侯府的那家人,自己开府的那家!对对对——就是那个,柳大爷如今愁得啊,都瘦的没人样儿了!”
孙贞娴被人带走了,从鸣冤楼上自有通往皇宫的通道,孙贞娴现在居然觉得清明了不少。身边的侍卫都远远地跟着,那近侍倒是贴着孙贞娴,小声的嘀咕着,“二爷跟咱家说了姑娘的事儿了,莫紧张,皇上今儿个心情好。二皇子这次办的事情不错,倒是吃了皇上的夸奖,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今,二皇子就在皇上那边呢,会帮衬着姑娘的,只管实话实说就成。”
随即,那近侍就在前面走了一步,那后面的侍卫又慢慢的跟了上来。孙贞娴心里一动,这个近侍恐怕就是二皇子的人了,这是在提点自己哪!
绕过了花园,绕过了宫殿,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路上的奇花异草,亭台楼阁,孙贞娴都没有心思去张望,只看着脚下的地面,跟在那近侍后面快步走着。
等到了一处肃穆之地,那近侍才止了步子,让后面的人都停下。他弓着身子,屁颠屁颠的去了大殿门口,跟那同色衣裳的近侍叽叽咕咕的一番话,那门口的近侍才不满的进了宫殿去。过了一会就出来,高声唱了个诺,“宣鸣冤楼上击鼓鸣冤者孙贞娴觐见——”
那近侍招招手,孙贞娴就连滚带爬的往那宫殿去,在台阶上好几回都差点滚下去。“哎呀,孙姑娘,你别紧张!”那近侍依然着急,皱了眉头,但是嘴上还安抚着孙贞娴。
大殿的门推开,孙贞娴跨过高高的门槛,身后的门又被严严实实的关上了。大殿内甚是富丽堂皇,孙贞娴只觉得耀眼,门窗都严严实实的关着,屋子里面点着灯,倒也是敞亮。
眼角的余光一扫,就看到了一边站着的,不就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二皇子?二皇子的脚尖往前点了点,孙贞娴顺着他的脚尖才看到了前面的书桌腿儿,连忙就冲着那书桌跪下了。
“民女,民女孙贞娴,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孙贞娴?所谓何事啊?”那声音甚是威严,带着上位者的压力。
“民女孙贞娴状告谢子珏延误上朝一事另有隐情,另外被人动用死刑,如今在大狱不知生死!”孙贞娴大声的把那话喊出来,就深深的叩首,额头贴着冰凉的大理石,才觉得一丝清明。
“另有隐情?动用私刑?生死不知?哼!”皇上丢了手上的笔,“你倒是敢说啊!在大理寺居然会出现另有隐情不报,动用私刑而生死不知的事情么?来人呐,把大理寺卿找来!”
“父皇,莫生气了。”二皇子站出来,给皇帝递了杯茶,“谢榜眼的事情,当时惹得父皇很生气,太子哥哥给父皇分忧,这件事情是太子哥哥处置的,没有去大理寺。”
“太子?”皇帝揉了揉太阳穴,睁开眼,“哦,对,这件事情是交给太子去办了。怎么,太子没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