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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傅卿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岑睿慌慌张张地放下袖子,从绒毯上爬起来。一不留神扭到了腰上的瘀伤,尖锐的刺痛贯穿身体,半天缓不过劲来。
傅诤皱皱眉,将食盘置于矮柜之上,跪坐下来,一手按住岑睿:“陛下莫动。”另一只手拿开岑睿按住腰的手,掌心在触碰到对方不盈一握的柔软腰部时,傅诤稍是一怔,又于一瞬间敛去所有的心思。在她岔气扭筋的位置上,力度适中地推按捏揉起来。
岑睿这时哪还能动弹,像只泥雕似的僵直在地上,嘴里嘶嘶抽着凉气。待腰上的痛楚稍稍缓解了些,急忙直起身向后跪行半步,避开傅诤的手讪讪道:“朕好多了,有劳傅卿了。”
察觉到自己规避得过于刻意,掩饰地夸赞道:“没想到傅诤竟还有一手精妙的推拿功夫。”
傅诤分明还瞧见小皇帝疼得面如金纸,却依岑睿所言停下了手。眼眸过处瞟到地上散落的药瓶,拾起一个嗅了一嗅,里面果真有治外伤的药材,低低问道:“陛下受伤了?”
话音未落,岑睿从嘴里冲出了两个字:“没有!”
她神色郁郁,被魏长烟一个人看笑话就够了,可不愿再多个人来嘲笑她。如果对面人是她的皇帝老子,她早就哭得撕心裂肺把魏长烟往死里埋汰了。可怜她老子去的早,把自己这个孤儿丢给傅诤这个冷心冷情的“后爹”。哭也是白哭,与其浪费感情,不如省点力气钻研下整回魏长烟的办法。
傅诤手握药瓶,眸光沉静,望得岑睿浑身不自在,仿佛在他眼下自己的一切皆无所遁形。
俄而,岑睿放弃坚持,低头认输:“不过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伤而已,不值一提。”
如她所想,傅诤没有一句安慰的言语,眉头都没动下。只见他将药瓶启开,往掌心里徐徐倒了些药油,道:“陛下将袖子撩高些。”
岑睿木了木,攥着袖口好一会,在傅诤露出一丝不耐之色时,才谨慎地将袖口挽起几寸。
恭国男子喜着宽衽长衫,袖摆飘逸,行走间如云若水。岑睿在没上朝时多是作此打扮,可于此时,这副广袖没衬出她多少飘洒之姿来,反是显得她囊于其中的手腕细如柴枝,一捏即断。
在看清岑睿胳膊的青紫时,傅诤心头微微一滞,似有浊气堵在胸口,不得抒散。于表面上,他仍是寡言淡色,沉默地托着岑睿的手腕慢慢抹开药油。
他用力很轻,岑睿几近感受不到多少疼痛。到现在,她还未从被傅诤这一举动惊到的呆滞状态中摆脱出来,像个乖巧的提线木偶,傅诤让她换左手就换左手,傅诤让她拿布巾就拿布巾。
辛辣的中药味浮于空中,熏得她眼眶有些酸,使劲眨眨眼又恢复了常色。
傅诤岂能瞧不出岑睿的神情变化,却不戳穿她,垂眸替她两只胳膊细致地上好了药,就着布巾擦拭了下手,视线落到她尚挺得不自然的腰际,顿了下,平声道:“陛下,褪下外衫吧。”
岑睿错愕地看着他,听他又重复了一遍,吓得清醒了过来,脸涨成猪肝色,想也没想地道:“不行!”
傅诤的双耳被这声吼刺得微痛,拧眉看着扭扭捏捏的岑睿:“陛下腰上的扭伤若不及时上药,明日恐会加重伤情。陛下与臣皆是男子……”
岑睿的心噗通噗通地跳动着,强作冷静之色道:“朕、朕从小便不喜别人贴身靠近,这药等朕自己上即可,不劳傅卿了。”
这一点,傅诤倒是从别的宫人那里听说过,岑睿做王爷时就有个怪癖,不论沐浴更衣还是入寝小憩,除了龙素素周围皆不留他人。
像岑睿这样身份清贵、样貌又俊秀的少年郎,哪能不会招惹几株心猿意马的小桃花呢?
在暄王府时,有过那么几个自认长相不错的侍女或直白或委婉地向岑睿自荐枕席,无一例外都遭受到了沉重且无情的拒绝。
甚者,有一个艺高人胆大的舞姬借着岑睿醉酒爬上了床,罩着一层聊胜于无的薄纱的美人在月光下媚眼如丝地问岑睿:“王爷,您难道看着奴家就没有感觉么?”
你有的我都有,你说我看着你要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啊?
装醉从宫宴上溜回来的岑睿木然地看着她道:“小王只有一个感觉。”
美人羞涩地娇笑了下:“什么感觉?”
“你的腰有点粗。”岑睿是个诚实的人。
羞愤欲死的美人泪奔而出,再也没出现在岑睿眼下。也是从这时候起,暄王爷不喜女色的名声渐渐传了开来,与此相伴的是更多隐晦的流言,譬如“暄王爷好男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