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你会问到底吧,例如为什么要杀了齐郎,师父跟他之间又有什么过节之类的,”我道,“如果让你一直纠缠着,他怕不是要烦死,相比之下大师兄不大过问师父的事,二师兄更是懒得问,没这么多麻烦事。”
他轻声笑着,“或许是吧。”
我说:“所以三师兄,你帮帮我,让我去找齐郎,我保证问完鲛人泪的事就回来。”
三师兄看着我的脸,摸上我的头发失笑道:“行吧,虽然我不想承认,但那瞎子看来不是个坏人,如果真的能因此快点让你好起来,我的内疚之心或许能减缓一些。”
“你能知道他是不是好人?”
“记得酒瓮上的那尖锥么,我虽不知道他是怎么有办法将液体变固体状,但只要他想要,便可以夺去一时大意的白师兄性命,但他没有这么做,反而争取到时间后立刻逃跑,应当是没有伤害白师兄的意思,”他说,“他眼既然看不见,人应该还没走远,这里罕有人迹,观意楼暂时也找不到这里,你寻着泥土上走向歪曲的脚印很快就会找到他了。”
我点点头,起身要离开床铺时,三师兄突然抓住我的手,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里却掠过一丝狠戾,“不过,我只给你半时辰的时间,半时辰后如果你不回来,不论他逃到哪里,我都会要了他的命。”
有一瞬间我觉得三师兄的模样跟师父重叠了,毫无波澜的面庞下总藏着惊涛骇浪。
“知道了,”我吞吞口水。
接着三师兄将我抱起,从大开的窗户足尖一点凌空跃起到树梢上,又沿着树干轻轻跳下,将我放到了地面上。
“记住,半时辰,”他道。
我沿着三师兄所说的脚印痕迹一路走到了一条小溪附近,然而足印只到了溪流旁便完全断去。
我小声唤着齐云卿的名字,但除了小溪潺潺声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不禁感到一阵气馁。
好不容易遇上齐云卿,结果就这样让他离开了,下次再见他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我难掩失望地转身想回客栈时,忽地听见溪水里传来声响。
我循声转过身子,见溪里的齐云卿已经没了帷帽,一头黑发滴着水珠,两只耳鳍立在脸侧,面庞上染着淡淡青色鳞片,下半身是披着鳞片的鱼尾,尾鳍正拍打着水面,朝我方向望来。
我是第一次看到他化鲛的样子,不禁看呆了眼。
“那俩孩子可真够狠的,二话不说便直往吾身上招呼,要不是吾刚好踩到自己的面纱跌交,又刚好绊到凳子,怕早被戳了个穿,”齐云卿朝我抱怨道,“还有后面朝吾扔酒是什么意思,弄得吾衣服都是酒味,洗都洗不净。”
“齐郎!”我回神,小跑步往他身边跑去,“你没走!”
“吾刚刚听见你受伤了,怎样都放心不下,”他说,“你是哪儿受伤了,可严重?”
“没什么,皮肉伤而已,”我道,“但我正是为了这件事来找你,齐郎,你既是鲛人,是否知道鲛人泪?”
他紧抿着薄唇,问我道:“莺莺为何问及鲛人泪?”
“我听说鲛人泪可以治疗外伤,我脖子上受了刀伤,虽然不严重,但要恢复需要时日,所以才来想问问齐郎。”
他听完后紧绷的表情有些放松,答道:“原来是为了这个,吾以为是了,莺莺你并不是那样的人。”
“哪样的人?”我疑惑。
“其实吾的眼睛正是因为鲛人泪而失明的,”齐云卿表情有些受伤,“全是因为人类的贪婪,不,该说是狠毒更为贴切。”
我有些愣住。
他继续说:“莺莺,吾虽然想帮你,但是吾的双眼已经坏了,再也流不了泪,吾无法给妳鲛人泪。”
我心里有些愧疚,没想到鲛人泪意外引起齐云卿的伤心往事,赶忙说道:“没关系,是我唐突了,本来嘛,也就是个将养半月就能好的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齐云卿上半身趴在溪边的岩石上,湿透的白衫露出了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他想了一阵,后又说道:“不过,吾适才在那间客栈里,确实有感觉到同族存在。”
我睁大眼眸,“同族?”
“嗯,虽然气息相当微弱,”他说,“但确实是鲛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