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钱小姐心中没有了对黑暗的恐惧。又或许是,那对黑暗的恐惧已经被暂时抛却在一边。
钱小姐身上尚有伤势,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小巷深处寻去。
转过角,看见了,是高公子!
只看背影,这份独一无二的风采,错不了!
钱小姐心中欢欣,举步就要上前。
忽然一下子却又止住了脚步,愣愣地望着前方。
刚才眼中只有高鸣,此刻才看见,地上还躺着一人,是个女子。
此时,高鸣正轻柔地伸手抚向那女子的脸。
手探过去片刻,又见高鸣吃惊般闪电缩回。随后,便看见高鸣恍恍惚惚地望着漆黑的夜空,愣愣出神。
钱小姐仔细去看那女子。
女子身上灰尘仆仆,光线又暗,离得又远,实在难以分辨。
钱小姐仔细地看,仔细地看,也不知如何方法,钱小姐竟然分辨出来了,认出了这女子,乃是那个和自己一般年纪大小的父亲新纳的小妾!
钱小姐心中一酸。
脑海中回想起高鸣的那句话:“我想向钱老爷进献一本书,叫《莫纳妾》!”
原来,《莫纳妾》,乃是为了这女子所做作。
钱小姐咬了咬唇,唇齿间绽出了一道血痕。
钱小姐犹豫着,犹豫着,眼神坚毅起来,举步向高鸣走去。
这时,却见高鸣忽然站了起来,向前边走去。
钱小姐一愣,抬目望去,只见前边走过来一行人,一行五六个,也迎向高鸣。
领头的,乃是那成天不干好事、天天给父亲招揽小妾、被自己追杀得满街逃命的王二麻子。
此刻的王二麻子,脸上正春风得意。
隔着老远,就听见王二麻子大声嚷嚷道:“高兄弟,你这计谋果然不错,兄弟们这次可真是赚大发了!被说吃上饱饭了,我估计,下辈子都吃穿不愁了!”
夜色的阴影掩盖了高鸣的半边面庞。
只听高鸣平静地问道:“不是让你带路去打粮仓,分粮食,让大家都吃上饱饭吗,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这钱
府,也是你带人干的?”
王二麻子大手一挥,说道:“那是自然。兄弟,你那计谋虽好,但还不够完善啊!你想啊,粮仓顶天了就放了些粮食,粮食确实能做饭吃,但是这么多人分粮,咱顶天了也就吃几顿饱饭而已了,它能值几个钱啊?”
“兄弟,我跟你说,真正值钱的,都藏在这钱府里头呢!钱府家大业大,珍宝无数,随便拿出点什么来,那可是都是价值连城的!别说吃饱饭了,就是逍遥快活一辈子,也不是不可能啊!”
高鸣平静问道:“所以,你就带人把钱府给抢了?”
王二麻子一拍胸膛:“那可不!兄弟你那么好的计划,可不能白费了。我一想到这茬,就赶紧将兄弟你那计划稍稍完善了些!”
高鸣问道:“那,这大火,也是你放的?”
王二麻子一摆手:“这火可不是我放的。也不知道是那个傻帽,大喊大嚷些什么血债血偿,一群傻帽就一把火就把钱府给烧了。哎呦,可惜啰,说不定里边还有些什么值钱的宝贝呢!这可好,一把火全烧了。”
高鸣冷笑了笑:“哼,值钱的宝贝。这么说,你这一趟捞了不少宝贝吧?”
听得这一声冷笑,王二麻子才发现,高鸣的声音渐渐发冷了。
王二麻子见机,赶紧笑呵呵地道:“没有没有。兄弟,我老王可是一直惦记着你的。你放心,刚才你没赶来,俺老王这趟捞出来的宝贝,与你平分,如何?够兄弟吧?”
高鸣嘴角咧开,笑了笑:“好啊,让我看看,都捞了些什么宝贝。”
王二麻子一喜,向身后几人一招手,喊道:“来来来,兄弟们,咱这趟大发,可全赖仗这位高兄弟。高兄弟没赶上,咱们行走江湖,义字当先,可不能委屈了高兄弟。兄弟们捞了些什么好货色,都掏出来,咱和这位高兄弟平分了!”
其他几人互视一眼,眼神中有些犹豫。
王二麻子心中一急,呵斥道:“都干什么呢?磨磨蹭蹭的?”
这时,他忽然听见身后一道冰冷的声音贴着耳后传来:“不用了!”
王二麻子心中一寒,还不待转头,整个人忽然一下子便飞了出去。
其他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暂且撇下背上的包袱,操起手中的家伙就向高鸣劈头盖脸砸来。
一顿噼里啪啦,不过喝口茶的功夫,场中就剩下高鸣一人还站着,其他人全都在地上呻吟打滚。
高鸣走到王二麻子身边,一把揪起王二麻子的胸口。
王二麻子慌忙地说道:“兄弟,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我分你七成……不,八成!”
高鸣“啪”地一耳光扇过去,厉声喝道:“我让你带人去分粮,让你抢钱府了吗?”
王二麻子惊慌不已:“不是,兄弟……”
“啪”地,又是一巴掌。
“谁是你兄弟!我说了,是为了让大伙吃上饱饭,是让你借机大发横财的吗?”
王二麻子脸都肿了,口齿不清地说道:“兄弟,这……”
高鸣又是“啪”地一个巴掌,寒声道:“念这火不是你放的,饶你一条狗命,滚!”
王二麻子两边脸庞肿着,含糊不清地连连道谢:“瑟瑟高轰……”
几个人惊恐地连滚带爬地跑了。
高鸣静静地任由几人跑开。掌中扣了一枚铜板,突然扬手打去。
黑暗中,传来王二麻子的一声惨叫。
高鸣心中默念:废你一腿,好自为之!
抬头望天,火光中,夜色正深。
忽然,高鸣心有所感,缓缓地转过身来,望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