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微笑着站了起来,亲手给兰高泽沏了一杯茶,然后跟兰高泽分宾主在待客沙发上坐了下来。
兰高泽看着这个跟自己大学四年都在一个宿舍的同学,却有一些手足无措的感觉,他对江海道:“江书记,您太客气了!”
江海蹙眉道:“高泽,你跟我这么见外干什么?还是叫我江海吧,我们好歹也是一个宿舍住了四年的同学啊!你都对我这样,那我还有什么朋友?”
兰高泽道:“江书记,这上下级之间的礼节不能乱啊,我还是叫您江书记吧!”
江海道:“这样吧,以后当着外人的面你就叫我江书记,不过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叫我的名字吧。”
兰高泽看到江海的态度很真诚,便点了点头,不过他的态度还是有一些拘谨。
江海暗自叹气,看来自己跟兰高泽之间有可能再也回不到上大学时的那种样子了,不过这也是因为自己成了兰高泽的顶头上司,如果还像以前那样距离够远的话,他倒有可能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过江海知道,如果自己老说这个话题,有可能会让兰高泽变得更加拘谨。于是他微笑着对兰高泽道:“高泽,你家就在县城吧?上次我来西陵的时候,跟你喝酒,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不过没有见到你父母,下次我再到你家去拜访一下叔叔、阿姨。”
兰高泽道:“怎么敢说叫你去拜访,你要是不嫌弃的话,随时去玩都可以。”
江海又跟兰高泽聊了几句家常,然后正色道:“高泽,这次我到西陵来,肩上的担子很重,而我在这里,只有你一个信得过的人,所以你一定要帮我!”
兰高泽的心里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他强自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道:“行,江海,只要你信得过我,我肯定会全力帮助你的!”
江海道:“那你跟我说说,这西陵县的主要问题是什么?工作要怎么才能搞上去?”
兰高泽知道,这是江海考较自己了,虽然他们是同学,可是如果自己不能拿出一点真本事来,恐怕江海也不可能重用自己,他很了解江海,江海并不是那种任人唯亲的人,没什么本事的人,他可能会让你富贵,但是绝对不会把你放到太重要的岗位。不过兰高泽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做了功课,他又是西陵人,对西陵县现在的情况确实很了解,所以他也算是胸有成竹了。兰高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然后开口道:“西陵县其实本来不应该是现在这种样子的,这里的地理位置不错,地处H省和D省的交界处,与易阳也是紧邻,各种矿产资源很丰富,由于在长江之畔,县境内又是河流众多,水网纵横,水上交通也算便利,有这种种优势,至少不应该是贫困县的。”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种无奈之色,西陵县毕竟是他的家乡,如此积贫积弱,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他之所以毕业之后回到家乡来工作,并不仅仅是贪图那个副科级的位置,更多的是为了帮助家乡走出贫困,可是现实与理想的距离实在是太大了,而这个副科级的位置也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他工作五年,仍然是原地踏步,哪怕他的政绩还算不错,可是就是进不了上级领导的法眼。
“西陵县的领导干部太不称职了,至少,是大多数的领导干部都不称职,西陵县现在的局面,他们难辞其咎!”
兰高泽语出惊人,可是江海依然是不动声色,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西陵县地势独特,西高东低,呈长条形,东西方向最窄的地方只有十多公里,而南北方向最长的地方有一百多公里。由于西面多山,所以西陵县的矿产绝大部分都分布在西部,煤矿大多数都分布在西北部几个乡镇,在那几个乡镇,私人小煤窑比比皆是,山上被挖得童山濯濯,满目疮痍,国家财产大量流失,那些私人矿主却一个个肥得流油,一个个开名车,住豪宅。而在他们的背后,就有县领导和那些乡镇领导的影子。据我所知,县里绝大多数领导、一些局行的领导还有西北部那几个乡镇的领导,基本上都在小煤窑里有着干股,每年坐等分红。小煤窑一个个红红火火,可是国营煤矿他们却无心经营,半死不活,西陵县丰富的资源却不能为县里的经济带来半点好处,全都肥了个人!”
说到这里,兰高泽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激愤之情。江海暗暗点头,看来这个老同学在官场里呆了五年,也还没有被同化,心中还保持着当初的理想,这是很不容易的,而且他对西陵县的症结也看得很清楚。兰高泽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继续说道:“县里的干部在这样的氛围之下,一个个都只想着谋取个人私利,对于如何发展县里的经济却全无心思,可以说是尸位素餐,再加上西陵的干部年龄普遍偏大,文化程度也都不高,所以对于如何发展经济本来就没有什么可行的思路,每年新提拨的干部也大都是通过裙带关系被提拨上去的,甚至有的人是通过给县领导送礼,才能够升官的,可想而知,这样上去的干部能够有多少能力把县里的事情办好?这样的情况一天不改变,西陵县的经济就一天发展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