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自己儿子穿什么,玩什么,小蔡便不止一遍地念叨:“要不给咱侄儿也买一个寄回去吧?”“你好有钱哪?”赖金凤毫不客气的训斥:“人家爸妈都是公务员,比我们有钱多了!老娘我自己都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干嘛要给他们寄?他们怎么不给我寄?”“这个没多少钱嘛……”小蔡喃喃道。
方旭回到广东的时候,瘦得只剩下八十多斤,一身黑衣更加显得她形单影只。一时之间好像所有人都对她充满了同情,连扫地阿姨都心疼地摸着她的脸,说她瘦得不成形了。这无处不在的同情,让她倍感压抑。回到这个嘈杂的城市,她更加恍惚地觉得父亲还在,就在老家,在那个父亲常常等她回家的路口招手,在固执地等她回去,永远也不会离去。她愿意久久地沉浸在这幻想中,不愿被任何慰藉或同情叫醒。
上班第一天,叶副总和她聊了许久,问她家中的细况。临走又专门给了她一盒巧克力,说是从香港带上来的,多吃一点对情绪有好处。并且叫她若有任何困难,可以随时找他,方旭感激地点头。
宋经理终于辗转从浙江找到了一家劳务公司,承诺能够定期为工厂输送足量的员工,并且送来的大部分都是青年工,试用一周后发现流失率也还比较低,生产部反馈不错。这家劳务公司在当地有一些地方关系,所以组织人员十分便利,并且据说还能拿到一些政府补助,所以要价也不十分高,劳务公司的老板还隐讳地向宋经理许诺说,一定会有丰厚回报。老宋花了几个晚上的时间,加班加点做了份详细的成本分析对比表,又极尽口才,勉强说服了CK在生产旺季使用这家劳务公司配送员工应急,总算是了却了一件大任务。
没想到刚过半小时,CK回过神来,把他叫去叮嘱说:“派遣劳务工毕竟存在严重的二次剥削风险,对员工不公平。现在是法治社会,政府关于工资支付的宣传资料贴得满大街都是,举报电话的字体印得大如牛眼,万一闹起什么举报、什么纠纷,对公司名誉损伤太大。即便要用派遣工,付费方式也要改一下,不能按小时计。员工进来必须和我们的员工一样,同工同酬,否则对我们的员工也会有不良刺激。原先商议的总价不必动,但他的老板必须承诺要扣减掉给员工的这一部分,我们要确保员工能拿到公平的工资,剩余的就当是劳务费给劳务公司的老板自己赚的,我算过了,他还是赚不少。并且还有一样,你要尽量说服这些员工转正式工,我们必须尽可能少用这种劳务工,招聘还是要靠自己,劳务工最多只能解燃眉之急。”宋经理满口答应,心中却连连摇头:“这精明的老板又开始犯傻了!”CK时常冒出一些在他看来十分幼稚的想法,又固执,他从不敢正面表示异议,只能自己找办法周旋。若真这样扣减了,谁还给我们送员工?再说工厂不也一样是剥削吗?只有先找劳务公司商量商量,按老板的意思把合同改改。先应下来,再想办法对付吧,那些劳务公司面对成百上千的工厂,处理这些事情都圆滑着呢,学生们什么都听他们的,他们总会有办法搞定的。
茶水间新换了一台咖啡机,办公室一堆女生排队等着试新机,条纹的原木茶几上放着几盒宋经理刚刚叫司机带回来的热蛋挞,肖洁敏在代为招呼大家赶快趁热吃,咖啡的醇香伴着欢声笑语。肖洁敏突然走过去附耳跟方旭说:“你们叶副总好像被香港炒了!”“可是他在啊,我刚刚还看到他。”方旭惊讶地说。肖洁敏撇撇嘴,摆着手道:“马上就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