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丛生的湖水边,女子白净的素手提着一只风铃,腕上戴着一串悬着金铃的珠链。
她轻轻一晃,撩得铃铛微微轻撞,轻脆作响。而后她转而向着身后,笑意盈盈道。
“回赠之风铃,不走也响,不走也想。”
站在凉亭不远处的男子,穿着一身扎眼月牙白,虽看不到他的面容,却可听他温情脉脉的接道。
“那我便收下这风铃,铃一响,便一想。”
说不完的甜言蜜语,诉不尽的海誓山盟,尚不及有余音回响,一切戛然而止。
天光乍现,再看时,可见男子的容颜尊贵又冷淡,缺乏七情六欲,没有一丝烟火尘埃。
他紧紧抱着女子,低声道。
“珠珠……珠珠……我向你保证,都会好的。”
“动手。”
不要……
那般刻入骨髓的无力,亲眼看着生命中最深的眷恋离去,堪如千刀万剐。那般凌迟样的愧疚,亲眼看着交付真心的如玉良人,最终拿着利刃剜入己心。
可这样的结果,明明心里已非常清楚,却还是抱着那么一点期待。娘亲至死都抱有的那一点期待,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他冷冷地看着,已经在记忆中重复过无数次的场景,还来不及再想一想这个问题。少女的娇语在耳边感叹道:“想来先生的父亲与母亲,是很相爱的。”
一切尽如破碎露珠化成的泡影,如梦似幻。
他低头,掌心的雪已化成了水。顺着指缝,一点点滴露,砸在地上,很快消失不见。
听清李意欢充满歆羡的期许,王梵之轻嗤,不过都是谎言打造的镜花水月罢了。
即便是在宫闱阴谋下养出的恶之花,如今,她也不过是个少女,总还是会对话本中的情爱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足足绕了一大圈后,才回到开始时的问题。
“臣现在孑然一身,殿下便是唯一羁绊。所以,臣想要独一无二的,独属于我们师徒二人之间的称呼。”
“不知殿下,是否可以给我这个殊荣呢。”
李意欢想,无论这其中他的情意有几分真几分假,左右一个称呼罢了。能玩出什么名堂不成?是以,澹然回道。
“先生请讲。”
“崔妃娘娘既已许殿下这般殷切的祝愿,臣便毋需再锦上添花了。只做今日相逢之纪念,便独称呼你为……”
王梵之稍作停顿,伸出手,先是点了点她的耳边,那里戴着一只红翡翠滴珠耳环。
后又以目光扫了一眼她的着装,是一袭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
这才沉声,一本正经道:“便独称呼你为小红,可好?”
小红?李意欢有瞬间的窒息,是听错了罢?她很是难以置信的试探道。
“先生说……要叫我什么?”
“小红。”
“……”
都是一通屁话,李意欢忍不住在心里骂道,刚才他讲的再怎样缠绵悱恻,全是不作数的。本以为他能想个什么风光霁月的名儿,到她这里,就落得如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