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弘呵呵笑了起来道:“是么?我本来以为,你在甘国乃是苦苦撑持,哪里想到你如今粮秣无缺,兵力雄厚啊,你收拢的那个江湖奇人,叫董什么的,着实是个人才,能纠集南越和十万大山各宗派之力,给你凑了二十万石粮草,这就不简单了!”
瑞滽也不意外,以父皇的精明强干,这件事根本瞒不住他,指不定自己身边的贴身护卫,就有个每日给父皇写密奏的任务,便笑道:“董先生大才,儿臣甚为倚重,难得是他虽然身为修真之人,却对修真界如此掠夺世间财富非常不满,且身体力行,最近要开始鼓捣一次扑买,若能成功,便是要截断修真界对平民的征敛之途。这才是儿臣真正看重他之故。”
瑞弘眯着眼想了片刻,问道:“以你看来,他成功几率多大?”
瑞滽摇了摇头道:“若以他目前的状况,儿臣实在不看好。他所拿出来的天赐作物确实神奇,也定能让各门派垂涎,但凭实力而论,实在是差的太远。所谓以巧破力,也是有个限度的。”
瑞弘笑道:“听你话中之意,是想帮他壮大一下实力?”
瑞滽也不隐瞒,便道:“我这次回来,汇报军情只是其一,另外一个便是这件事了。父皇,修真界之忧,远在大陆未能统一之上,如今朝堂中……”
说到此处,瑞弘突然用力在他手臂上捏了一下,瑞滽会意,便继续道,“虽然还不至于受到影响,但民生之事,不可不防!”
瑞弘笑眯眯地寻个石桌石凳坐下道:“不错。说到这个民生啊,嗯,前几日济河节度上表,说那里百姓多种植菘菜,有一个村子里的菘菜突然异变,竟然比其他地方大了数倍……”他一边信口随便说,一边用手指在石桌上写道:“隔墙有耳!”
瑞滽会意,嘴里顺着父亲胡说八道,时不时父子二人还开怀大笑,但手指上交谈却越来越快。
瑞滽写道:“扶持董,转移修真注意力,令其互相攻伐,我可得缓机。”
瑞弘笑呵呵地道:“那菘菜已进贡来了,堪称祥瑞啊。”一边手下写道:“如何扶持?”
瑞滽写道:“内武堂高手,秘密加入谷神教。”
瑞弘打了个哈欠,道:“如今天气冷了,却有些寒意上来,回去吧。”手上写了一个字:“烈。”
瑞滽暗暗松了口气,心中道:“董兄啊董兄,我如今能为你做的事不多,但愿这件事能帮到你。”定了定神,笑道:“父皇,我扶您回去。”
二人复起身,慢慢回转,瑞弘便走便道:“正好你回来了,在宫中多陪我几日,每日太医的诊疗,你多上上心。一会去寻一下常太医,这老货总劝我用些霸道药物,我懒得理他,你去跟他说‘缓急之道,用药根本,务须留意’。”
瑞滽会意,便道:“这是儿臣本分。”
将老皇帝送回寝宫,瑞滽便出了宫门,一进了暖轿,一张和蔼可亲的面孔立刻铁青扭曲起来,死死咬着牙关,心中怒火升腾。
他将捏在手心中的一小块绢绸缓缓展开,那是父皇在他出门时塞在他手心里的。里面只有八个字:“内宫被制,在外可安!”
说什么父皇老迈昏聩,说什么诸皇子夺权争位!如今局面已经非常明显,瑞弘并皇宫内眷已经完全被修真门派控制,父皇费尽心力才不露痕迹地让他回朝,就是为了向他示警!事到如今,贵为一国君王的瑞弘,竟然连一个能信任的信使都没有。
而父皇的意图也非常明确了。便是让他出走,在沉星江南的瑞军大营之中保全自身,留待未来。
瑞滽闭目片刻,待心情平定,取出一个小小的火折子,将那一小块绢绸烧了,又将灰烬细心收纳入一个小小锦囊之中,塞入轿子角落,轻轻敲了敲轿门,对车夫道:“去常太医府上。”
马车辚辚而过,向太医府驶去。
皇宫中,一个太监服饰之人匆匆走入一间密室,内中端坐一人,正是玉皇门长老成不语,见那人进来,问道:“十四皇子已离开?”
太监道:“正是,十四皇子与陛下散步交谈许久,并未提及内宫之事。”
成不语哼道:“算他知趣,不过他父子之间,若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沟通手段,也不为奇,不可大意!命人盯住十四皇子行踪,随时回报与我。”
那太监道:“刚才回报,十四皇子出宫后,便去常太医府了,看来是担心陛下病情,前去问诊,倒也是人之常情。”
他迟疑片刻,问道:“长老,既然担心,何不干脆……”他做了个“斩”的手势。
成不语道:“不可鲁莽。在未能彻底掌控瑞国军方之前,能不杀人就不杀人,暗殿在甘国一败涂地,难道这教训还不深刻么?”
他思索了一会,道:“这位十四皇子在外手掌雄兵,颇得军心,却不是老二老五那几个废物可比的。你将他在内宫说的话,一五一十告诉我。”
那太监重述了那父子俩的对话内容。成不语笑道:“端的好算计啊,培植起一个谷神教,来与我们打擂台么?哼,这十四皇子也是凉薄得紧,明知那区区谷神教并不是我四大宗派的对手,而且那董非青着实帮了他不少忙,居然就这么当作棋子丢了出来……不过他说那谷神教要出售的什么天赐作物极为神奇?断言必然能让我四大宗派为之心动,这倒是个意外消息,看来我们也要派人去甘国看看了,若真是好东西,嘿嘿。”
那太监问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甘国看看,料想那谷神教能有什么依仗,若真是好东西,夺了便是。”
成不语道:“正是,这世俗皇权中人,对我修真界的力量实在是缺乏认知,一个小小谷神教,我们何曾放在眼里?”
他又道:“让五皇子出面,去争这个去甘国的机会,不可让十四皇子借机跑了。”
那太监躬身道:“是。”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