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家为雒阳城大族,名下产业甚多,虔阳乃富庶之地,仕家在那里自也有不少田舍产业,眼下虔阳为许寒所据,仕家产业受到威胁,仕辞于公于私自是迫不急待的要夺还虔阳。
“王上若起大军攻虔阳,必可将许寒讨平,但如此一来,王上就等于和弈国结怨,而今杉春城之战胜负未分,在这样一个时候,无论是瑄国还是弈国,都不可轻易结怨啊。”
从事中郎赵喆表示了反对。
赵喆虽为名士,但却不是大族出身,在虔阳没仕家那么多的产业,故也不急着夺还虔阳。
仕辞顿时就急了,大声道:“虔阳乃门户,如今虔阳已失,许寒若发兵而下,进取整个淮上郡却当如何?”
“许寒兵不满万,焉敢冒犯进攻淮上?再说,淮上周边兵马三万,可谓固若金汤,就算许寒来攻,又有何惧。”赵喆马上又反驳道。
仕辞一时无言,怒瞪了赵喆一眼。
这时,一直沉默的颜年开口道:“虔阳重镇断不可失,赵从事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以我之见,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许寒的真正目的,然后再谈用兵之事。”
颜年和起了稀泥,两不相帮。
其余诸人,有人赞成即刻发兵,有人主张等等再说,各执一词,吵成一片。
端坐的韩钊福越听眉头越皱,却只能摇头暗叹,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正当这时,侍从匆匆而入,言是别驾睿安从虔阳派人送了书信前来。
“睿安还活着!”韩钊福惊喜不已,腾的便站了起来,“快,快把书信拿来。”
睿安没死的消息,令在场人惊讶不已,有人欣喜,自也有人失望。
韩钊福接过那封书信,拆开来细细一看,本是惊喜的表情,却渐渐的变得震怖起来。
左右诸人见韩钊福如今恐惧不安的样子,顿时都安静了下来,都在忐忑的猜测着睿安在信里写了些什么,竟会让一向沉稳的韩王,表现出如此惊恐的样子。
“这个许寒不过一武夫,没想到却如此胆大包天,手段竟这般狠辣,这怎么可能呢……”
韩钊福颤声自语着,布满皱纹的眉头,悄然浸出了一层冷汗。
名士好清高,讲究的是谈笑自若的气派,身兼名士与一方诸王的韩钊福,生平头一次出现这种震怖的表情,左右属下无不惊奇。
而他那番对许寒的评价,更是让仕辞等人充满了惊疑,心想着那许寒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竟然能叫韩王如此惊骇。
震惊了许久,韩钊福勉强的镇定下心神,轻叹一声,将睿安的书信示于众人。
仕辞第一个接过书,才看几眼,脸色刷的一变,惊道:“这许寒竟然打算背叛弈国,自立为王,他……他这也太猖狂了吧!”
在场的众人一听,无不变色,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先不论许寒背弃李帝,是为不义,光是以弈国眼下的实力,就算是他们的韩王表面上也表示附从,而许寒却敢以几千兵马就背叛弈国。
胆大包天,简直是胆大包天!
众人有惊奇,也有嗤之以鼻,认为许寒这等狂妄之举,乃是自取灭亡。
“许寒可不仅仅是狂妄,你们再往下看。”韩钊福苦笑道。
仕辞遂将睿安的信大声的念头,众人听着听着,那些嗤之以鼻的人不禁纷纷变色。
原来许寒可没那么傻,跟他们的韩王结盟,让他们雒阳城在后边为许寒提供粮草,为许寒撑腰。
而且,如果韩钊福不答应,许寒就威胁将虔阳拱手献于瑄国,谁都知道虔阳落于邓帝之手,会有怎样严峻的后果。
众人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半晌后,仕辞打破了沉默,大声道:“他许寒想要投瑄国就投好了,杉春城一战我看弈国多半会胜,到时候瑄国一败,咱们趁势发兵而上,不但能夺回虔阳,还能趁机坐收渔利!”
旁边赵喆却道:“弈国据十五万之众,却攻不破一个杉春城,两国之争,我看胜负难料,咱们岂能轻易就把赌注押在弈国的身上。”
大堂之内,议论又起。
有人支持仕辞,有人附合赵喆。
确实,在如今的局势下,谁都不敢妄断杉春城之战谁胜谁负。
沉默许久的韩钊福,突然间大声干咳了几声,众人马上安静了下来,大堂重归平静。
韩钊福环看了一眼众人,叹道:“诸位所说都有道理,不过我以为,无论杉春城之战谁胜谁负,对我们来说都不重要,最重要是的确保雒阳城的安全。”
顿了一顿,韩钊福又道:“这个许寒身为武将善战,如果以他来拱卫雒阳,无论对付瑄国还是弈国,都不失为一柄利器,如今局势既已到这般地步,顺势而为,与他结盟倒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韩钊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是决定做出让步,听从睿安的建议。
他这一发话,众人顿时便没人再吭声。
毕竟,利与弊睿安在信里已说得再清楚不过。
似赵喆这等名士,只要雒阳城能够保持和平的现状就行,哪怕只是暂时的和平,于他们而言也无不可。至仕辞等大族官吏,心想着若与许寒结盟,两方便不是仇敌,那自己在虔阳的产业也就能够得到保全,这仗又何必再打。
众人都无异议,韩钊福便命麾下宾幕伊贤乘,前往虔阳与许寒协商结盟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