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算来,许百川与阿南在景安镇已经足足待了一个月时光。
在这一个月中,许百川每日里都在翻看着他从剑宗上带下来的书,然后再演练一番剑法,等到他去接阿南教学时,兴致若是来了,兴许还会和老先生聊上几句,各自聊着各自的风土人情,却能意外的合拍,老先生活得够久,因此阅历足够丰富,而他则是见的事情很多,虽说大部分都是书上所记载,但书不正是因为这个才被创造出来吗。
深秋的一个午后,许百川如往常一般与老先生天南地北聊上几句,随后便各自告别,带着阿南穿过小巷子回到已经被改成许府的景府。
其实许百川觉得没必要改,景府挂在上面一样可行,而之所以会改成许府,则是阿南这小丫头的心思,甚至还说了刚从老先生那里学来的许多道理,其中让许百川觉得最为有意思的便是前浪已死后浪换新天,他曾经问过老先生是否教过这句话,然后老先生则是摇头晃脑,直说也不知道这阿南从哪里看的杂书,反正老先生说自己教的是正经道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语从来没有从嘴中吐露出来过。
回到依旧空旷只有他们两人的许府,许百川从房屋中拖出一张竹椅坐在上面,手中拿着一本上次未看完的剑道经典,秋风便横放在他腿上。
一身素白长裙的阿南则坐在他不远处,同样看着一本书,只不过那一本是圣人之言,是儒教典籍。
在这一月之中,阿南已然将字书道理学习的差不多,对于修行功法也能理解个大概,已经做好踏上修行道路的准备。
而之所以现在还在看着儒书而不是修行,则是许百川让她做的一次选择。
阿南天资不差,修行三教大道并不会受到多少挫折,反倒会顺风顺水,但三教并不只是一条道路,而是条大道的统称。
三教虽然被统称为三教,但其实各自道路都是有着极大区别,佛教注重肉身受苦,是以信仰证道之法,儒教引领万民,则是为天地开心立命,道教道法自然,追求的是自身逍遥,因此选择修行的道路就格外重要,一旦踏上去,想要再转变,可谓是难之
又难,除非是以大毅力斩掉已经踏上去的道路,化成凡人,重新开始,要不然一旦选择好路,今生今世都要循着这条路走下去,直到死去或者成为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圣人。
阿南要选的其实只有两条路,一个是道,一个是儒,至于佛则是不大适合。
因此在这些日子里,阿南每日里都在看着道经与儒家经典,想要从其中选出一个方向,阿南曾经问过许百川要怎么选,许百川则是说事关大道需得自己下决心,除此之外就别无再多话语。
阿南将手中儒书看完,抬起头时,面容上依旧是纠结,这些日子她听许百川讲过不少道儒两教事情,对于其中已经了解个大概,从根本而言,两者并没有太多差别,走到最后还会是那条圣人大道,可偏是这样,偏让她难以抉择。
怔怔望着不远处停留在墙头的几只麻雀,阿南忽然问道:“许公子,你是怎么选的。”
许百川闻声抬头,拍了拍腿上长剑,呵呵笑道:“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嘛,自然是剑,虽说若是走另外一条道路想必也不差,或许比现在走的还要顺畅许多,最起码不会有这么多人想杀我,但现在让我重新选的话,我还是乐意选剑。”
阿南抿了抿嘴,好奇问道:“那你另外一条道路是什么?”
许百川轻声笑道:“最初摆在我面前的一条道路是做道士,要是我同意了,会有一个不错的师父,最起码会一路顺风走到高处,兴许还会尝试一下能不能跨过那道门槛,但我觉得那样也太过于无趣,于是便自己选了一条。”
阿南默然不语,相比于许百川的洒脱,她倒是一副优柔寡断模样。
许百川从竹椅上起身,走到阿南身旁,在桌上放下两本修行功法,随后便一脸笑意的看着阿南。
这便是让她做选择。
阿南看着一黄一白的两本修行功法,依旧纠结。
她忽然问道:“就不能两种一起学,两条道路一起走?”
许百川皱着眉头,没有很快回话,在书中确实记载过有这种以一己之力横跨三教的人,依靠着自身天资高绝,在每一条道路上都走的很长,依靠着三教并行,同境界简直无敌,只有剑修可与之一较高下,只是这样强则强矣,却有着不可忽视的弊端,那便是永远只能站在门槛前,看着门内的道路,哪怕已经积累起足够资本可以支撑跨过去成圣,但总是会因为种种原因而跨不进去,最终只能惨淡死去,有着如此众多的前车之鉴,因此后辈修行人便学了乖,老老实实走着前人留下的康庄大道,而不是这样去另辟蹊径。
许百川看着一脸好奇的少女,认真道:“只能走一条道路,走两条,你走不下去。”
听完这番话的阿南苦着脸,转头看下桌上的两本修行功法,低声道:“可是这真的难选,两条都差不多。”
许百川平静道:“既然你选不出,不如让人来帮你选。”
阿南下意识点点头,转而便是一脸惊讶,修行道路还是让别人帮自己选的?
那人是谁?
少女阿南很是疑惑,她现如今只认识许百川这一个修行之人。
难不成还有其他人?
于是许百川便出门去,没过多久,带回了一个人。
等到见到那个人时,少女顿时豁然开朗。
是教她读书识字的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