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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
顾灵均拥着林优的手臂就僵在那里。
成睿,我好怕。
他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轻易地推开他，顾灵均忽然觉得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巨大的疼痛充斥着,反而变得钝痛而麻木。没有力量去拥抱他，他做不到。
林优出了一身的冷汗，头发都汗湿了,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他像涸辙的鱼,呼吸凌乱，漆黑的眼瞳没有焦距,嘴唇苍白。
脆弱得好像再也不能承受打击了。
顾灵均从来没有见过林优露出这样软弱的样子，就算以前在宋家门口见到他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样。那时候的他只是绝望，但不软弱。
顾灵均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不忍心。伸手把林优拥入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没事了，别怕。”
怀中的林优紧紧地拽着顾灵均的衣袖，身上的衣服全都被冷汗浸湿了，不断地发抖，蜷缩在他怀里。
“先去洗个澡，听话。”顾灵均淡淡地安慰说。
林优听话地走去浴室，那种听话就像木偶，没有灵魂。顾灵均坐在床上出神，想抽一根烟，一摸口袋才发现已经空了。今天抽了太多烟，太多事情烦扰而至。
等了很久也林优也没出来，顾灵均不放心他，刚刚准备起身去浴室。
浴室的门却打开了，林优身上就披了一件衬衫，往下是两条光裸的腿，纤细笔直，像玉石一样晶莹，风景全都可以看到。他有点无措，脸上微微泛红：“忘记、带，换洗的。”
顾灵均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下子炸开了，这个样子根本没有办法好好跟他谈话。拿起被子往他身上一裹，把人扛回床上。
“林优，我们谈一谈。”顾灵均努力保持着冷静，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把那个念头压下去。
林优还是不够清醒，但也不像之前那样恐惧，他有点怕冷，往被子里缩了缩，身体靠在顾灵均的怀里，像八爪鱼一样抱住他。他很温暖，林优喜欢他身体的温度。
“别闹我，我们好好说话。”顾灵均的声音哑下来，拉开他的手。
林优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不明白顾灵均的意思，模样看上去可怜极了。
“我说一件事情，你说一件事情。我们交换彼此的秘密，好不好？”顾灵均笑了笑说。
林优觉得他笑得有点难过，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他除了点头答应，没有其他选择。“好。”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感情。
顾灵均抿了抿嘴，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其实，我今天有点后怕。”
林优更加不解地看着他。
“柯楠的事情。那天晚上其实我哥他喝多了，他在公司碰到柯楠的，他以为是你，就在柯楠的那间工作室里发生的关系。事后他有点后悔了，可是柯楠那种类型，本来就是他喜欢的，花美男，又有头脑。吃到了嘴边的肉没有再吐出去的道理。我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确实很不好受，一个是我的朋友，一个是我哥哥。我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太清楚了……
‘还好不是你’我当时这样想着，这样的想法变得非常清晰。我顾不了别人，我不敢去想如果真的是你的话，我该怎么办……我承认那一瞬间是后怕的，所以，小优，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可以说我没有同情心，也说我残忍。因为我想要护着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顾灵均的话太长了，林优安静地听着，到后来眼圈有点泛红，他听懂了他的意思。可是他还能说什么呢。
“轮到你说了。”顾灵均握了握林优的手，淡淡地一笑，“告诉我，你的恐惧，我们一起承担。”
当顾灵均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林优是感动的。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在学校受到了委屈，他很倔强，不会掉一滴眼泪，当回到家，父亲问他是不是在学校不开心的时候，眼泪就开始决堤。
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顾灵均他是真的很爱我。林优再一次肯定着。
林优垂下眼睛，睫毛颤动着，透露出不安的感觉，眼中的情绪什么都看不到，当他再次看向顾灵均的时候，除了泛红的眼圈，看不出任何异常。
他该怎么说呢，血液、眼珠、恐怖、绞杀……他不能说这些，他自己都无法摆脱的恐惧，他怎么能告诉顾灵均，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他会好好地保护他，他应该是永远温暖天真的。
“我刚到宁市的时候，之前说过了的，在车站碰到了坏人。”林优的声音闷闷的，有点鼻音。
“虽然已经很小心，还是着了道。”
在林优的叙说里，顾灵均大概知道他遇上了什么人。这座不夜的都市里，有很多从事同性之间，贩卖自己而得到报酬的男孩，money boy。他们大多数都是迫于生活而自愿的，像林优这样则是受到外界的迫害。林优醒过来的时候就被关起来了，身边有很多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他不说话，也不哭泣，在一群男孩子中是最安静的，只是冷冷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具体的情况很多他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处会所的窗户是彩色的，由四五片巨大的玻璃错落交叠而成。
有一个男孩子挨打了，管事的人下手特别狠，一鞭子下去就见血。
有点杀鸡儆猴的意味，其他的男孩子都被吓到了，惨白着脸，谁也不敢上前。
兔崽子！你还敢不敢逃跑了？管事的人一边毒打着，一边咒骂着。
“我也不想多事，可是逃跑这两个字刺激到了我。我一个人肯定没有办法逃出去，这个既然已经逃跑过了，对我而言，他就是可用的。”林优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疲惫。
出于这样的目的，林优救下了那个男孩子。他朝着管事的人笑了笑，让他不要再打了。
少年林优笑起来的样子，美好得不可思议。
管事的人鬼迷心窍，居然被林优的笑容迷惑了，放下了手中的鞭子，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他恼羞成怒。总之，这个男孩是被林优救下来了。
从此，在那个男孩心中，林优就像是圣洁的小天使，然后他无条件地对林优好，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一直到最后出事。
再后来，林优就遇到了宋成睿。
顾灵均可以理解那个管事一瞬间的动摇，每个人都向往美好纯洁的事物，不自觉地想要膜拜臣服。世上真的会有这样的人，他也理解那个男孩的感动，以及想要保护林优的那份心，所以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
“我其实什么都没有为他做，我都不记得他的样子了。”回忆往事耗费了他太多精力，林优显得特别稚气和费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