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贵远走了些日子后,谢王氏的日子又该咋过还得咋过了。只是闲得难受时或别人提到自己的儿子时,谢王氏才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想上一阵子也就不再想了。
可自打听到儿子要回来的信,整天领着院里的几个女人忙活着谢桂芬的嫁妆和行头的谢王氏,盼儿子回来盼得天天夜里睡不踏实了。
儿子要回来的这天,估摸着儿子快到家的时候,谢王氏放下手里的活计,下了炕,穿上鞋,拧着小脚去了院门口。站在院门口的谢王氏,连路过的庄里人和她搭话都懒得搭理,那双鼓鼓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没断了望着庄头,那张鼓鼓的嘴一张一合地没断了念叨着:“咋还不见人影?……”。
谢王氏站在谢家院门口盼着自己儿子回来的时候,张满福正赶着拉着谢贵远的驴车往程渡口庄赶着。
这几年,那个没啥心眼、年纪轻、俊得呃、一直没自己孩子的谢贵远的小妈待谢贵远像亲生儿子一样。小妈照顾得多周到,谢贵远还是天天想着生他、把他养大的亲妈,天天想着那张有双鼓鼓的眼睛、有张鼓鼓的嘴的脸,天天想着多少有点阴阳怪气的、夹杂着嘶嘶啦啦杂音的说话声,天天想着遇到啥事都要掐算掐算的姿态,……
刚到关外时,谢贵远很少想起自己的媳妇刘玉娥。当谢贵远的身上和脸上越来越多了男人该有的棱角,当有着棱角的身上和脸上越来越多了男人该有的刚毅,当有着棱角和刚毅的脸上长出了稀稀拉拉的、细细的胡子,谢贵远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要想起刘玉娥,想起刘玉娥那张在十里八庄算得上数一数二的漂亮的脸蛋,想起刘玉娥留着的长长的、粗粗的辫子,想起刘玉娥穿着的红底小白花土布做的褂子,想起刘玉娥走路时一扭一扭的圆圆的屁股,想起躺在自己身边的刘玉娥的在透过窗纸的月光照射下的一起一落的胸,想起自己咯咯笑着躲开的刘玉娥的那温暖的怀抱,……
驴车快到程渡口庄时,已是傍晚。过庄边的高岗时,坐在驴车上的谢贵远兴冲冲地向远处望去。挂在天边的太阳,大得像块磨盘,火红火红的;整个天边也被火红火红的太阳照射得红红火火;本是绿绿的高粱叶和绿绿的高粱杆被火红火红的太阳和红红火火的天边映照得泛着红光。这时,有着男人该有的棱角和刚毅的谢贵远的脸,也被火红火红的太阳和红红火火的天边映照得泛着红光。
在房子一个挨一个的城里住了几年的谢贵院已经几年没有看到这样的景致了。看着小时常常看到的景致,谢贵远不知为啥觉得有些不大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