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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此处。”帝晏旒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赫连轻纱,伸手拉住她,十指相扣未留一丝缝隙,感受到赫连轻纱微微的别扭继而似若任何事都未发生过一般面露询问之色,不禁畅怀,面上亦忍不住满溢而出几分笑意来。
见赫连轻纱有了些许不满的神色,也不敢再将这个于她而言甚是讨打的笑容继续下去,清咳两声正了正神色用目光示意应当向左边前行。
帝晏旒在归京以来,在狩猎之前皆住于这镜水院中的“天上间”中,那守门的婢女倒也算得有眼色,她见帝晏旒与她身旁的赫连轻纱气度不凡,故而在她二人直接了当的推门而入时未加阻拦,只是顿了顿便尾随进去向帝晏旒询问道:“公子,奴婢斗胆请问您的名讳为何。”
帝晏旒扫了她一眼,微皱了眉头:“吾名陆离,告知焰月一声,道我有事寻她。”见那婢女似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帝晏旒心下了然这是焰月重新安排的人,就是不知之前守门的婢女何处去了。也未在这一点上纠结太久,帝晏旒挥手唤她过来吩咐了几道酒菜,轻纱尚未用膳便被自己带出来,此时定然已经饿了。
“你倒是对此处熟的很。”赫连轻纱似是感叹一般,眼角微微挑起,透出几分怅然的韵味来,她径直走进去坐在了房间里距门最近的木椅上,开始侧目环视起房间的构造,半晌后目光像是不经意落在窗户那一侧,停留了片刻便轻轻笑了笑收回眼神也未再说什么。
帝晏旒被赫连轻纱这一笑笑的有些莫名的疑惑,想了想坐下的动作微微一顿,继而抿了抿唇装作无意的看了看木窗旁悬挂着的画卷,耳根也不禁泛起了红晕,颇有些懊恼的意味小声嘟囔道:“谁让焰月把那个挂在这么显眼的地方的。”
赫连轻纱闻言美目流转,纤细的眉梢挑起一个美丽的弧度,声音中隐约有些揶揄的笑意,音调拉长更显出数分意义深长来:“哦?”
“我说在狩猎之前我一直住在这个房间。”帝晏旒连忙开始转移话头,免了赫连轻纱再次揶揄自己。
赫连轻纱面上的笑意微微一滞,眼神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忧愁,便也未再继续说下去。狩猎一事一直是她心中隐存的担忧,亦是她与帝晏旒想法决然不同的分岔口。她怨她不顾性命,恼她隐瞒自己,却又心疼心软她的情深,这种矛盾简直令她不堪其忧。
帝晏旒自是未曾漏掉赫连轻纱这一瞬而逝的神情变化,心里不禁泛起几分复杂的情绪来。
两人兀自静默了片刻后,帝晏旒轻叹一声垂下眼睑显出几分颓然的落寞来,她忽而抬眼目光灼灼的看着赫连轻纱,眼中的诚恳与坚决看得赫连轻纱于一瞬之间便明白了她要说的话,她做的选择,却也未出言打断,她想听听,那时快乐无忧的长乐在长大后,会是哪般想法,哪般作为。
帝晏旒定定的看着赫连轻纱那双一如既往波澜不惊的眼眸,那里氤氲着一缕缕一丝丝情思,静静的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专致温柔再无旁骛。
帝晏旒被心底忽然冒出的温暖酸涩激红了眼睛,晶莹盈于眼眶却又迟迟未曾落下,这五年之间她心中的纠葛复杂又能与谁言。她时常去水面看着自己的倒影,却恍惚的认不出那个人到底是谁。
她不愿去争去夺那高高在上的皇位,她不愿去体会那高处不胜寒的孤寂苍凉,她不愿成就那一人功成万古枯的血腥。
可她只有成长,只有逼着自己担下更多人的责任,因为她爱,爱那个让自己这颗心仍有一处栖息之地的轻纱,却又不仅仅是为了那分温暖,而是轻纱与任何人都不同的,独一无二的温暖。她想用一生来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只有她才能感受到的纯粹彻底的爱情。
她亦想归隐山林从此与轻纱不问这世事,任它沧海桑田,任它繁华破败,只要有轻纱相守身边,共看朝霞暮沉,春花秋月。可是她不敢赌,只要一分会使她们再度分开的隐忧,她都不敢去赌。
即使她们去到天涯海角,亦只有短暂的安然闲逸。
只有与太子博弈拼杀,拿到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伤到轻纱,能把轻纱从自己身边抢走。
她亦是恨,恨那个为了早日登上皇位而杀父的太子,恨将她们一手拆散夺取轻纱的太子,恨杀害自己母亲的皇后,更是恨透了无力保护他们的自己!
即使她重生而来,也仍未保护好自己的母妃,甚至母妃较上一世逝去的时间更是提前,她自回京当日便知晓了这个消息。前些日子住于宫中,却只有逼迫自己不去想不去看,她只有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她怕表现出自己深埋不住的憎恨让旁人心疑。
她有多痛就有多恨,弑母之仇不共戴天,定要他十倍百倍的感受那失去至亲至爱的无力与哀大莫过于心死!
如果真有天道,为何这苍天不曾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