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平静却并不安稳。
“你到底还想我怎么做?”叶凌冬揉着惺忪的眼睛,她以为自己还在江源,夜半醒来,迷迷糊糊地要去找爷爷,刚拉开门把,便听见从一处传来林杭景的声音,抑着的怒气令她有些惧怕地攀住了门把。
“冬儿是个好孩子,你不该这么待她的。”叶惜名压低了音道。
“呵呵,你倒是念旧情,你该学学叶有景,许留名不要的女人,他可以回收,甚至还让她怀了那个孽种,啊,不对,你比叶有景更可笑,竟让那孽种叫你爸爸,怎么?这么多年,你是不是仍在等,等着那孽种她妈?”
“啪!”响亮的一声令空气一下安静下来,叶凌冬一下以手捂住自己的嘴。
“这么苛责一个孩子你不觉得太过分了么?”是叶惜名几乎怒不可竭的低吼。
“呵呵,你打我?因为她那个自己不要的小孽种打我?!叶惜名,我是疯了才任你这般欺我,你休想我会让她叫我一声妈妈。”有门被甩上的声音,几乎震动了整个二层,而后是一个人影飞快掠过光线暗静的走廊,叶凌冬被惊的猛的关上了门。
听到的话,几乎一字一句凌迟在她的心口,是谁太残忍?那时不过六岁,她却听得明白。
许留名?孽种?叶有景?那个不要自己女儿的女人,她的妈妈。
便是从那一天起她开始恨着一些人一些事,也开始变坏,发誓再不踏足洛城。
更是在知道自己的病时,她是深深地恨上那个生下自己的女人,既是不要她,为何还要生下她?既是生下她,为何给不了她一副健康的身体?
太多的怨,积集便成了恨。
只是所有的所有,于她都变成沉默。
她知晓的真相,她知晓的自己的病情,从她知道的那天起便深深地被她自己埋在心底。
“陆大哥,李医生还跟你说了什么?”叶凌冬掀开被子欲下床。
“叶小九,你得尽快接受手术。”陆云歌上前扶住她的手肘道。
“那你告诉我,接受手术就能活下去吗?”可是陆云歌给不了她一句肯定。
叶凌冬踏上一双白色羊皮平底鞋,视线在触及这双鞋时,泪终于抑也抑不住,他,她有多恐惧多害怕,就会有多想念。
可惜不会是我,能陪你到最后。
为了这个事实,我剩下的能做的竟然只有离开。
所以,乘风,你会幸福的,没有叶凌冬,你才有可能幸福。
“四年前,因为一次病发而认识了哈佛医学院,国际心脏病理研究权威人物Julia教授,她告知我,我的病,我的情况致使我的生命会长不过二十三岁,而唯一存活的办法便是接受手术,可是连她都说她也没有把握。”她移步向窗口,推开窗,抱臂静驻对着窗外吹过的夜风说道。
“我不会看着你就这么死去的,去找他,去找许乘风,他会让你活下去的,一定会让你活下去的!”陆云歌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或许是因为某种无可奈何的怒令他猛的掰转过她的身子低吼着似要她清醒一般。
“陆大哥,知道不知道,这病是我当时决定爱上他时给自己留的唯一退路。”满目婆娑里,叶凌冬微仰起头嗤笑着望着陆云歌说道。
陆云歌亦是无力浅浅嗤笑了声,松开钳在她两侧肩头的手,抚上她柔软绒纤的发顶:“所以,一年多以前,你会在认识他不到一月便回了美国,其实也是因为病发才离开洛城,离开他的。”
叶凌冬抿唇一笑,摇了摇头:“确实是因为病发,却是为了再回洛城再回他身边才离开的。”
“为什么?”“因为那时在知道他是许乘风时,叶凌冬心起的是一个可笑的如今却只觉可悲的报复念头。”“而他亦是如此。”棕眸有泪,苦不堪言。
“可你终究是爱上了他。”陆云歌抬手拂去她眼下灼热烫手的一滴。
“是啊,爱上他很容易,似乎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
“既是如此,那为何不继续走下去,等他爱上叶凌冬,关于报复,你的离开才会有意义,不是么?”陆云歌拥住她的肩,静立在窗前,婆娑诡秘的树影风动令人感到窒息。
“呵呵,我也在担心着这件事,在我看来许乘风好像已经爱上了叶凌冬了呢。”叶凌冬凝向远方,夜的尽头,黑幽而深沉,就像关于绝望的场景。
“那么,最后的结果,还是离开。”陆云歌问。
“不,还有两个月,半年之约,我答应过他的,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我也不想失了和他的这一约。”
“那么,两个月之后,你得答应我回美国接受手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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