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只怨恨你的妈妈呢?如果你爸爸做了让你觉得不可饶恕的事,你会不会——?”
“没有这种如果——而且,我的怨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都这么多年了,我没有一天过得是自己自由支配的日子。不然——谁会不自主地怨恨自己最亲的人?”她盯着他突然复杂辨不清情绪的眼,热饮的热度已经散了差不多,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融化成水的雾气在她的眼前袅袅升起,模糊她的视线。
“那你有想过——虽然你爸爸没有要求你做什么,可是他也没有反驳你妈妈对你的要求啊!这难道不是你爸爸妈妈共同的期望吗?”
“不要把他们两个比作同样的人。”她略有些不悦。
“为什么不试着去安慰一下你的妈妈?你妈妈也会有她的苦衷的。”
“曾许毅,你今天疯了吗?”她一脚踹在他的腿上。她可以感觉到四周投来的异样眼光。她只是盯着他痛苦地喘气的脸。
同一张靠窗的桌子,窗外轻扬的尘土,定格了时间。
第一次,因为我嫉妒;第二次,因为我生气。
第二次,第一次,带有某些不忍;第二次,毫不惋惜。
生气你怎么会帮着我妈说话,这样的话,对我爸在我心里的形象是莫大的诋毁。
“你是想破坏我和爸爸的感情吗?”一下子冷淡凛冽如窗外寒风的声音。
“晓沐,你这样对我们的信任不公平。”曾许毅的神情也变得不那么乐观了。
“你问出口了,你不是说信任不需要挂在嘴上吗?”她忽然面色惨淡地看向他。
“你以前也会义无反顾的信任我啊!为什么因为一句话就这样?”
“你的意思是——我已经配不上你的信任了是吗?”她神色大变,站起身,忽然很想把剩余的半杯已经冰凉的热饮泼到他脸上。看到他白净的羽绒服在白炽灯下闪着柔和的光,本该是充满协调温暖的色调,苏晓沐转过身,钻进了呼啸卷起轻微扬尘的寒风里。被寒冷所吞噬,她这样做,在他眼里原来是错的。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是错的。因为信任他,才敢这样毫无顾忌地,知道就算踹了他,就算这样很不讲理地走掉,她也会被原谅。
和好以来,第一次吵架。新年第一天,就和他吵架。好想制造一种反方向的钟,过去的时光我就可以历历在目而不是后悔它在指尖悄悄溜走。而且,每天都活在倒计时里,想的永远都是怎样珍惜最后的时刻,而不是抓住一句可能是无意的话,便要置对方的感情于无法回旋之地。
他坐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寒风里的背影没有动。不过,他倒是知道她还会回来,每次都这样。
但是他今天来,不也是因为不信任吗?他有什么资格问她?他还不是因为江亦芸的一句话,怀疑了她,不告诉她一声,自己一个人搭了最早班的车来找她,也害怕会找出蛛丝马迹吗?如果,他让她生气的不是因为他在她妈妈的立场说话,而是她知道他因为害怕她和别人在一起才这样迢迢前来,她的反应,只会是轻微的一脚吗?
还是,如同第一次分手那般,陌生到陌路擦肩的资格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