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底下的世界,黑暗,寂静。有人撕心裂肺的尖叫。
没有人陪她。只能屏息。
她一个人在床底下呆了多久她根本不知道。她害怕,掀开那层布,会有凶狠噬人的目光盯着她,连带着她的额头指上精致漆黑的手枪。
也许是很久很久,听见警笛的声音,听见爸爸喊她的声音。可是她没有出去,她的脑海里只有高分贝的撕心裂肺的尖叫荡漾在黑暗无边之中。直到爸爸在她的床底下找到她,她依然畏惧地后退。
黑暗是魔鬼。脑海里的黑暗臆想可以杀死你所有的勇敢。
她更不明白为什么爸爸还要一直住在那栋房子里,那栋房子,会让她一到黑暗降临就开始害怕,没有人陪伴。尽管后来爸爸找了全职保姆,可是那些都无济于事。以他们家的条件,从苏晓沐出生开始就请全职保姆是毫无压力的。可是苏晓沐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当然,也不是在期盼。她一直都在那样的寄宿式学校学习,除了晚上在学校住,其他的一切都由她自己在学校搞定。
于此同时。那个家似乎愈发变成只有她和妈妈的家,爸爸,回来的极少。仿佛这个家只是他偶尔路过的地方。
她的恐惧已经像条件反射般根植与脑海里,没有光的地方,就会有死亡。死亡的执行者,是带有狰狞笑容的心脏杀手。那些尖叫,永远在余音绕梁。
而她的父亲母亲,似乎认为她的心灵可以承受所有的打压,她不会害怕任何东西。也许只是他们的内心太过勇敢,苏晓沐不明白。
她在楼梯旁哭泣。却不敢出声。她只觉得那凶狠的目光在看着自己。她一抬头。会有人将枪指上她的额头。而这恐惧是无底的黑洞,越陷越深,年幼时那个死去的人和她并没有关系。但是那尖叫让她永远无法忘却。黑暗里,无人陪伴的时候就会出现的声音,象征着死亡。
曾许毅从楼道上下来的时候踹到了什么东西,他用手电微弱的灯光照了照左侧脚底。
看见了很熟悉的人。他微微有些吃惊,但还是飞快地下到最底层台阶。蹲下身来,轻轻地叫唤着她的名字。
她一直没有抬头。
“晓沐——”
“晓沐——晓沐?”
“我是许毅,晓沐——”
“你怎么了?抬头看看我!”
“别怕,有我在啊!”
在安慰了将近十来分钟,终于听到她隐隐的啜泣声。她缓缓抬头,在微弱的灯光下。脸上**的一片。
他略微有些吃惊,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拍着她的背。他第一次看见她的眼里满是恐惧,她看见他像是燃烧了希望一般,眼里的闪躲渐渐褪去。
她终于在他九十度臂弯的支撑下慢慢站起身来。
让人相信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小时前还在他面前活蹦乱跳,依旧对表白事件耿耿于怀的人真的有些困难。不过这些都只限于后话了。
苏晓沐如今记得的只是第一次被他抱在怀里。
贴地很近,觉得他胸膛像大海般可以融进所有的苦涩。
说真的,她其实很迷恋那种感觉。现在和陆一阳在一起之后,她觉得自己也成熟了不少,也不再怕黑,可是性格相像的曾许毅和陆一阳,拥抱起来的感觉却不同。
她的感觉里,抱着曾许毅的时候,大多数时候因为很苦痛,而他是能吸附她所有苦痛的人,附在他的身上,给她所有的温暖。
抱着陆一阳,更多的时候因为开心,而他也很喜欢那样不经意地抱住她让她惊吓又惊喜。
这样说来,他们是很不同的。
苏晓沐一个人坐在黑暗里,想起之前的事一点都不会害怕了。所以,是代表她可以习惯没有曾许毅给她温暖的生活吗?而那些生活,他们拥有的时候,都只是孩童。
而且,她的感觉里,她希望自己以后的生活多一点惊喜。带给你惊喜的人也同样地能为你带来温暖。陆一阳和最初的坏学生已经截然不同了。
陆伊宁刚进到陆伊宁的办公室,里面只有老姐一个人。
“曾许毅呢?”他的神色略显质疑。
“你不会先关心你老姐一下吗?”陆伊宁将视线从手中的一叠文件里转移到他身上,轻轻放下手中的笔。眼睛如钩一般盯在他变换迅速的神色里,之前在聚会上温和的神情全都消失不见。每次都这样对着第一句只会拉扯上和苏晓沐有关系的人的弟弟说出这句经典的话,配以严肃的表情,欢乐的语调。
当然,曾许毅和苏晓沐之前是什么关系陆伊宁倒不太清楚,但就这几次她看见的也足够说明一些问题,对苏晓沐的好感略微有些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