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无完人,只要用心,总是能抓到遗漏把柄。
就算是抓不到对方的遗漏把柄,但只要有嘴有耳,风闻奏事,也是可以的。
但这钱粮物资就不一样。
毕竟校事府可以凭空风闻奏事,但却不能凭空生出钱粮物资吧?
所以与兴汉会的会首维持好关系,那是必须的。
马谡本就是荆州大族出身,接人待物自然不会太差。
再加上这些年的经历,他如今也算是眉眼通透的人物,当下就是亲热地拉着吕壹的手:
“是是是,是我太过客气了。”
吕壹感觉到手里被对方塞入了几张东西,他微微低头看去,露出的纸角很是熟悉——那是票子特有的纸质。
然后就听得马谡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不客气,那吕校事以后也莫要与我们客气。”
一语双关,吕壹听懂了。
他不着痕迹地把票子拢入宽袖里。
但见马谡又伸手入怀,拿出几张票子,故意高声说道:
“吾等借宝地一用,得了吕校事与诸将士的帮忙,区区小礼,不成敬意,还请吕校事拿去请将士们吃顿酒肉。”
这一回,吕壹是光明正大地看到了票子上的数字:上等毛料百匹。
再翻下一张:蜜酒十坛。
又翻一张:红糖十斤。
吕壹眼睛都直了:这些蜀人真入他阿母的大方,居然能拿出这等东西分给那些死兵卒!
他有心贪昧下来,但马谡又是当众拿出来的,于是只能咽了咽口水,有些心疼地强笑道:
“马先生真是有心了,吾代将士们谢过先生的厚礼。”
下意识地摸了摸袖口,方才拿的票子,只多不少,这一回本就是想做个人情,没想到还能赚上一笔。
昧不下这笔货,吕壹倒干脆就做了个人情,当场把消息传给那些守军。
得知此事后,原本一直远远看笑话的吴军士卒,一下子就欢呼起来。
江东这里,票子还没有被大多数人所熟知,仅是流行于与蜀国有商队往来的上层权贵豪右之家。
但毛料红糖这些东西,这些底层的大头兵们虽是没有资格见过,但却也是闻名久矣。
即便是最后分到手的不是这些稀罕物,但折算成粮食或者布匹,那也足以让人兴奋。
有心急的,甚至还跑到水边,开始热心地指点起学子们来。
他们久守津口,就算是不会指挥水战,但对舟船之事,却是熟悉非常。
学生们有了他们的帮忙和指点,果然顺利了许多。
临走前,吕壹又递了一块令符给马谡:
“马先生,虽说如今大军已经进入了巢湖,但江中仍有不少巡船。”
“若是遭人盘问,你就说是校事府奉陛下之命,巡视赋税关卡,只要不是误入军事重地,基本无碍。”
作为掌管校事府的校事中书,吕壹的消息远比他人要灵通得多。
陛下前日才刚从前方传来消息,询问校事府与蜀人交易战马的情况。
虽然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事,但深知孙权心思的吕壹知道:
陛下专门问起此事,十有八九又是想要从蜀人那里多换战马回来。
而眼前这些人前来江东,正是蜀吴战马交易协议中的一部分,在他们身上多下一些功夫,总是不会错的。
“吕校事放心,吾就是打算让他们在江中转几圈,熟悉如何操船,就是到了北岸,也决不会靠近巢湖。”
“那就祝诸位顺利。”
“多谢。”
“起航!”
……
待到了第二日,守着津口的吴军那两艘中型战船载着蜀国那些小郎君回来,还有人热情地招呼:
“回来了?”
“回来了。”
“唉呀,这水上飘得厉害,船上睡了一晚,还有人觉得难受。”
“这怕是以前从来没有在船上过夜,以后多睡几次,那就习惯了。”
“哈哈哈,此番带他们出来,可不就是为了这个?”
“马先生说得是,说得是。”
谁都知道这些小郎君是陛下请来的客人,再加上又得了不少好处,守军非但没有笑话,反而是附和起来。
“吾这领他们回去休息,明日再来,这两只船,还请诸位帮忙照看一二。”
“应该的应该的!”
就这样,在吴国忙于北伐的时候,马谡领着一帮学生,自行实践。
过了数日。
“马先生又来啊?”
“是啊!”
“来来,过来搭把手!”
“不用不用,这一回,不用劳烦诸位将士,就让他们自己来。”
马谡连忙阻止。
“哦哦,听马先生的。”
“吾已经让人担了一些酒食过来,随后就到,来来来,吾等前去接一下。”
马谡拉着吴军将领离开。
“酒食?”
将领咽了咽口水。
作为一名低级军官,他吃肉的机会也是不多的,更别说还有酒。
他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那些小郎君,“这个,可以吗?”
“有何不可?吕校事早就告诉过我了,这里不过是一个小津口,平日里根本没啥事,所以这才让我们过来练操船。”
马谡满不在乎地说道,“再说了,就这么两条船,再怎么看着,也看不出花来,走走走,我请军中诸位饮上一杯。”
吴军军官想了想,这倒也是。
“那先生不跟着上船?”
“就让他们自己单独去江中看看,吾一直跟着,算什么历练?”
“也是,那先生先请。”
“好好,走走!”
得知蜀人这一回,居然是请人担了酒食过来,驻守津口的两百名将士,皆是欢呼起来。
看着吴军都没有注意到这边,临时船长罗宪对另一条船上的傅佥喊了一声:
“准备好了没有?”
“还没有,等一会。”
傅佥嘴里应着,手上拿着的什么东西一个不稳,掉到了水里。
“唉呀,糟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脱了外袍,直接跳进水里。
同船上的学生们也是一阵忙乱,还有两人也跟着跳水。
过了好一会,三人这才浮上水面,船上的人连忙七手八脚地把他们拉上来。
经过这一个小意外,傅佥终于喊了一声:
“好了,开船!”
两条战船开始缓缓地向江中划去。
除了这个小意外,看起来与前面几次没有什么两样。
没有人知道,在岸边水下一尺,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有一条特殊处理过的坚韧细线,一头被绑在钉死的水下木桩上。
顺着这条线一直摸去,就会发现,它的另一头,正是蜀人学生练习操作的战船上……